此時太陽西斜,湖面微風輕蕩,波光粼粼,好一副美麗景色。然而此時眾人哪裡還有心情欣賞風景。
楊靖向四周環視一周,道:「奕離姑娘,請你說說皇上當時被劫的情形。」
奕離於是將當時發生之事一一說了,楊靖沉思不語,在原地來回仔細琢磨。
簫羽道:「既然他們是衝著皇上來的,必是謀反之士,聽說江南一帶興起一個謀反的幫會組織『龍吟會』,會不會跟他們有關?」
楊靖道:「話雖不錯,但所謂謀反之士藏身之處必然十分隱蔽,不會輕易便讓咱們找到的。」
奕離道:「他們劫走皇上的目的,應該是想威脅皇上奪取江山社稷,我想皇上暫時不會有危險。」
楊靖道:「他們拿得準皇上的行蹤——難道有內奸?」
簫羽道:「是不是有內奸給反賊通風報信,或者有人日夜埋伏在皇宮外,隨時觀察皇上的行蹤倒也說不準,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找到皇上才是。」
楊靖道:「不錯,如果不盡快把皇上平平安安的救回來,事情可就嚴重了,只怕天下……唉!」
此時,朱允炆和吉兒正被捆著手腳困在一個黑呼呼的山洞之中,洞外有十餘條壯漢把守著。朱允炆看到他們的黑衣上繡著圖案,早想起了當日在同安鎮客棧中企圖行刺自己的幾名刺客衣衫上也繡有同樣的圖案,淡然一笑,說道:「又是他們。」
吉兒道:「皇上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麼?為什麼抓咱們來。」
朱允炆道:「他們衣服上繡的是前朝圖案,必是謀反人士,料來定是想要推翻我朝,恢復前朝的英雄俠義之士。」
「他們都把你給綁來了,你還說他們是什麼英雄俠士。」
「難道不是麼,只不過各為其主而已。」
吉兒歎道:「做皇帝可真不容易,不僅要興朝富民,還要擔心這些內憂外患。」
朱允炆道:「朕這皇位得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朕一心推行新政,希望能以德治天下,富國強民,卻不知能否避免無畏的戰爭和殺戮給天下蒼生帶來的苦難。」
吉兒道:「皇上一登基使推新政,削藩王,寬免賦稅,這原本是好事,只怕那些義軍不懂,藩王不甘。」
朱允炆聽後愣了許久,道:「推新政、寬免賦稅乃利國利民的好事,削藩王只因不想日後多生事端,不生戰火,朕一心只想建立一個國泰民安的建文王朝,朕的子民個個能豐衣足食,不受戰亂之苦,天下天平,夜不閉戶。」
吉兒聽得出神,道:「吉兒好生盼望那樣的生活呢!」轉念道:「這些反賊卻為何要反你這麼好的皇帝啊,是因為他們也想做皇帝麼?」
朱允炆靠在石壁上,搖頭歎道:「其實誰做皇帝不打緊,只要心繫百姓便好,只是朕,朕怎能讓皇爺爺辛苦打下來的江山被別人奪了去呢,那朕怎有臉去九泉下見皇爺爺。」
「皇上——」吉兒心中一酸。
朱允炆側過臉看吉兒,黑暗中見吉兒眼光一閃一閃的,朱允炆卻在那雙原本天真無邪的眼睛裡,看到了悲離和哀愁,心中一動,道:「吉兒,想不到這次連累了你。」
「皇上,吉兒死都不怕的,要是死個吉兒能讓皇上平安的話,吉兒便是死千次萬次也是高興的。」
朱允炆見她說得真誠,心裡好生感傷,道:「擁護朕的人,美言善道的人朕身邊一大堆,可是能有幾個真心待朕的,他們阿諛奉承不過是因為朕的身份罷了。」
「皇上,吉兒說的是真心話,吉兒並非口是心非之人。」
「朕知道,所以朕才會如此感傷,簫羽真是好福氣呀,身邊有你這樣召人喜愛的小丫頭,又有奕離那樣超凡出塵的好妹妹,連朕都羨慕得很啊!」
吉兒見皇上誇自己,心裡好生高興,喜道:「皇上可真會誇人呢!」
朱允炆淡然一笑,抑頭看看石洞頂,他一生生於皇宮、長於皇宮,穿的是錦衣,吃的是玉食,生活起居有太監、宮女侍候著,何時落迫於此了?萬千惆悵油然而生,想到自己可能葬身於此,從此斷送了大明江山,他如何對得起皇爺爺辛苦打下的江山、創下的基業。
吉兒哪裡不知朱允炆心思,說道:「皇上,相信公子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來救咱們的,皇上一定能平安回宮的。」
說話間,聽得一個極重的腳步聲從洞外拖拖拉拉的走進來,隨著腳步聲的逼近,他們看見了一個身穿灰黑色勁裝的老人,手持一隻燭台,漫漫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步伐健朗的瘦肖少年。只因洞口強光反射,朱允炆和吉兒看不清楚對方的模樣。
朱允炆輕聲道:「吉兒,怕嗎?」
吉兒道:「不怕。」心裡卻哪能不怕,一雙水淋淋的大眼睛帶著恐懼和好奇朝那老者看去。
那老者走路一搖一晃的,仿若剛剛蹣跚學步的幼童尚走得不十分平穩,每挪一步都發出「嚓嚓」的、刺耳的響聲,彷彿金屬頓器猛力拖在地上發出的巨響。
待那老者慢慢靠近,昏暗的光線下,朱允炆見這老者大約七八十歲年紀,滿面皺紋,雖然老態龍鍾,卻是目光如電,盯著誰看誰都得毛骨悚然,只是他瘸了一條左腿,用一根重達上百斤的鐵拐拄在地上,看上去行動頗為不便。
朱允炆一眼便認出了他——當日莫州客棧中襲擊簫羽那伙賊人的頭目,鐵拐老者單廣。
在單廣身後也正是當日襲擊他們的幾名刺客之一,那個使劍的清瘦少年單清浦。
單廣把火燭端到朱允炆面前,藉著燭光,仔細地打量,就像欣賞藝術品一樣。
朱允炆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想:死就死罷,你這老頭怎麼把朕當活寶一樣看呢?
老者打量了朱允炆半晌,嘿嘿嘿的幾聲冷笑,道:「小子,咱們可又見面了,呃,呃,小子跟你爺爺不像,到有幾分像你爹爹。」
朱允炆道:「廢話,朕不像父皇像誰?」轉念道:「老伯您見過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