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訣 第1卷 第1節 病懨懨新郎要娶親(1)
    故事就從建文帝剛剛登基的這年初冬說起吧——那是一個沒有風也沒有雪的日子,雖然太陽當空而照,但空氣仍然冷嗖嗖的凍得人手腳冰涼。

    十月十六是黃道吉日,更是當朝太師簫驥與戶部侍郎上官博兩個朝廷重臣結為兒女親家的大好日子。

    話說那太師簫驥早年喪妻,雖然膝下只有一子,自己又位高權重,但他對已故妻子簫李氏癡情一片,簫李氏走後,簫驥不再續絃,一人把當時只有六歲的兒子簫羽養大。那簫羽能文善武,風度翩翩,一表人才,深得簫驥喜愛。一心為兒謀福求利的簫驥幾乎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簫羽的身上。

    然而一心想讓兒子繼承自己衣缽的簫驥看得出來,這個新上任的小皇帝十分器重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等人,若不是自己當年與小皇帝已故父親朱標交情深厚,恐怕連這把椅子都坐不安穩。那小皇帝一登基便推行新政,先後任命齊泰為兵部尚書,黃子澄為太常卿,方孝孺為翰林侍講,眾多機密謀事也沒他這太師參與的份兒,這樣的局勢讓簫驥覺得心中沒了底。小皇帝並不親信自己,若照此下去,不須多少時日,自己也必將像幾位藩王一樣退出歷史的舞台,身份和地位將不復存在。居於此節,簫驥想到一件法寶——與皇室聯姻,讓簫羽把小皇帝的親妹妹如玉公主娶進門,以鞏固簫家在朝中的地位。

    然而簫羽三個月前忽患頑疾,遍請名醫醫治無果,這可急煞了簫驥。

    上月十五,府上突然來了一個白鬚白眉的老道人,自稱能通天徹地,可為簫羽治好頑疾。

    簫驥見這道人年逾百歲,但身輕體健,仙風道骨,更讓他刮目相看的是那老道士一開口便能將簫羽頑症一一道來。

    簫驥見來了救星,大喜過望,忙向其請教如何能救得兒子性命,經過道士掐指一算,只有娶妻沖喜方可有救。

    簫驥本中意如玉公主,但這娶妻沖喜之事,又怎敢委屈了堂堂公主,但若娶一般貧賤女子又怎配得上簫家的身份?百般糾結之下,便讓管家取來三百兩文銀交與那道士,向其請教該娶何方女子。那道士卻不收銀兩,只掐指一算,丟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這句話是「此女出自上官府!」

    這京城雖大,複姓上官的人家自然也不少,但能稱得上「府」字的,也只有戶部侍郎上官博的府邸了。

    這上官博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上官紅凌正待字閨中,簫驥雖未曾見過此女,但早聞這上官紅凌才貌出眾,乃京城第一美人兒,不僅樣貌生得奇美,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自幼飽讀詩書,是個知書達理的奇女子。

    簫驥心想:其父乃朝中大臣,其女又博學多才,樣貌出眾,也倒配得上犬兒,於是帶了諸多聘禮親自上門提親。

    這戶部侍郎上官博自然不敢得罪簫驥,加是攀上太師作親家,也倒是美事一樁,但想到女兒此去是給人沖喜,上官博還是猶豫再三,一來不敢得罪簫驥,二來又擔心簫羽的病難癒,毀了女兒一生,於是提出七日後給簫驥答覆。

    簫驥兒子病榻床前,奄奄一息,如何等得,最後互相讓步定了三天期限。雖然互相作了讓步,但簫驥離開上官府時厲聲丟下一句話:「希望上官大人莫讓老夫失望。」

    上官博知道,若不應允簫驥,自己今後在朝中便難以立足了,所以三天期限一到,他的答案自然沒讓簫驥失望。於是選定吉日,兩家人為這對新人的婚事張羅起來——

    上官紅凌自然不允,終日以淚洗面,尋死覓活,說出「今生今世非柳承飛不嫁」的話來,讓上官博及其夫人又急又怒,無計可施。

    那柳承飛何許人?翰林院副御使柳仕安的公子,儀表堂堂,自幼習得一身好武藝,與上官紅凌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那柳承飛對上官紅凌自然也是一片深情,在得知上官紅凌許給簫家的消秘後一度沮喪不已,相思成疾。又聞得上官紅凌為自己尋死覓活,幾日不進水米,不禁傷悲,打定主意,寫下一首詩命書僮阿順悄悄交給上官紅凌的貼身丫環小靈子。

    上官紅凌接到書信,悲喜萬分。看著柳承飛幾行龍飛鳳舞的草書躍然紙上,乍見心上人親筆題的詩,上官紅凌的一顆心兒不自禁的一陣砰砰亂跳,又驚又喜,但驚喜之餘又不免害怕,怕柳承飛讓自己忘了他,好好侍候那個她不愛的人,那可真比把她臨池處死還痛苦千倍萬倍,於是惴惴不安的輕輕吟道:

    「瓊閣樓台怎堪比,

    蝶兒嘻戲展紅翼。

    花間對對又雙雙,

    天涯海角自在飛。」

    吟完詩,上官紅凌喜道:「小靈子,承飛他,他要帶我走。」

    「呃……」小靈子疑惑不解的看著上官紅凌,見小姐眉梢之間綻放出開心的笑容,也不禁為小姐高興,道:「柳公子要帶小姐走?」

    上官紅凌點點頭,指著那首詩每句的尾字道:「你看,比——翼——雙——飛!」

    「比翼雙飛……」小靈子不知道小姐如果真跟柳承飛比翼雙飛去了是好還是不好,喃喃說道:「那柳公子難道真的為了小姐什麼都不顧了嗎?你們若真走了,那老爺怎麼向簫太師交待!」

    上官紅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淡淡說道:「小靈子,難道要我嫁給那簫公子不成?活著不能與心愛之人白頭與共,還不如死了算了。」

    「上官姑娘若死了,那柳公子怎麼辦?」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上官紅凌和小靈子一驚,向門外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女子,那女子身材高挑卻十分清瘦,一張消瘦的瓜子臉,臉蛋稍顯凹陷,因為十分瘦弱,所以一對大眼睛也格外顯眼。

    「你是誰?」上官紅凌吃驚不小,上官府雖然不大,守備也比不上皇宮森嚴,但這麼一個大活人若要求見,自需下人通報,這姑娘怎麼會一聲不響像鬼魅一樣站在了門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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