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回來?」凰音低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並沒有回答。
「藥草都齊,先拿去給她吃。」她把藥草塞到冷決暝懷裡,沉聲說。
「我不吃!」等到冷決暝把藥草拿到青兒那裡,不想她卻拒絕吃。這讓冷決暝大為納罕。「為什麼?」他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一種很熟悉的冷漠來。
青兒是畏懼音音,她非常擔心這個小女孩在她的藥中動手腳。這個孩子是她最後的籌碼,她決不能允許他有任何意外。
「不吃藥,你想要孩子出事?」冷決暝瞪著青兒的眼睛,那種眼神讓她非常害怕。
「孩子沒事,我不要吃藥。這些草藥未必有用,皇上我們快點回宮,去找御醫。」青兒歇斯理底地說道。看著這樣的青兒,凰音忽然就想到了林語兒。想到語兒,她就異常的憤怒。
「青兒姑娘,你是擔心我在這藥裡做手腳嗎?」音音微笑道:「我一個孩子,能做什麼手腳。現在皇上在這裡,如果你吃了這藥有任何閃失,一切後果我來承擔,如何?」
青兒看看凰音,又看看冷決暝,想了半天,這才勉強地把那碗青青綠綠的草藥嚥了下去。
冷決暝看她把藥喝下去了,轉身就想下車,不想青兒卻拉出 了他。
「皇上,不要走。」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冷決暝實在有些不忍心決絕,於是跟凰音說:「音音,你先下去吧。」
凰音忽然發現變小的自己更害怕失去冷決暝,哪怕是一時半刻。此刻,她站在他面前,無限深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皇上……」青兒偎依在冷決暝懷中,「音音真是很厲害啊。」在沒摸清楚音音了來歷之前,青兒知道決不可輕易詆毀她,那樣只會讓冷決暝先討厭自己。
「是啊,沒想到她小小年紀醫術這麼厲害。」冷決暝欣慰地說道:「真是難為她了。」
「皇上,音音到底是什麼來歷?你有沒有問過她?」
「我沒有問她,我對她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了,而且對我很重要,是我很親近的人。」冷決瞑目光迷離地看著遠處,青兒心中卻是咯登一下。為什麼這小女孩會給冷決暝這種感覺?難道她跟冰魄那個妖女真的有著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嗎?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冷決暝的胳膊,不管是誰都不可以搶走這個男人。
凰音一個人坐在馬車裡,滿腦子想得都是青兒和她那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這個青兒實在讓她刮目相看,她的心機真是太深了。
差不多走了三天,就到了北冥皇宮了。凰音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不想兜兜轉轉自己又來到了這個地方。只是每一次來,她的身份換一次。第一次她是他的奴婢侍妾,第二次她失憶,他視她若掌上明珠,可是卻為天下人所不容。而這次,她卻變成了他的女兒。可笑,可悲。
凰音眼中噙淚,但卻已經哭不出來。
宮娥采女,文武百官,滿滿地跪了一地。號角長鳴,彩旗招展,這裡的每一切都在等待著他們王的歸來。
「恭迎皇上回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海嘯,整個皇宮都迴盪著這激盪人心的聲音。
「恭迎青兒姑娘回宮。」青兒溫柔地挽著冷決暝,分明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她分明就是要昭告天下,是她找回了冷決暝,是她找回了這個國家的王。
「恭迎青兒姑娘回宮。」
凰音聽著看著這一切,她忽然好驚恐,好失落。南宮青兒是這個國家最受歡迎的女主人,那麼她呢?她是誰?
再次回到這裡,久違的熟悉感忽然湧至心頭,冷決暝很篤定這裡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江南商人。他是王,是俯視眾生的王。
他踩著漢白玉做成的石階,一步步走向那高台,寬大的龍袍迎風獵獵而起,他忽然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站在高台之上,看著下面的人,一眼便看見了那個蹲在角落裡小小的凰音。她那麼小,那麼弱,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
凰音也看著他,但是她心裡想得卻是:「冷決暝,無論我們相遇幾次,始終,都是你高高在上,我俯身在下,我們之間始終都有這麼高這麼遠的距離。到底我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眾卿平身……朕,這次外出讓大家擔心了。」這是青兒教他說的,她說只有這樣說,這些人才不會懷疑他。
「皇上出宮的這段日子,青兒姑娘主持後宮井井有條,再者她對陛下比還有救命之恩,現在又懷了龍胎,現在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給她一個名分?」王丞相適時地站了出來。但是他卻是吃力不討好,青兒知道經過凰音的洗腦,冷決暝哪裡會這麼容易就給她名分,她需要的是小火慢燉,先一點點地將自己的形象豎立起來,最後自然一切都會水到渠成了,可是現在這個老傢伙提出這個要求,迫於形勢,冷決暝肯定會隨意給她個名號的,到那時她在想翻身恐怕就難了。
「哦,青兒救駕有功,朕就封你做青貴人吧。」冷決暝也記不起這個青兒是哪次救了他,只能胡亂地藉著王丞相的話給青兒封了個名號。
王丞相欣喜若狂,心想皇上上次還說要讓他回老家種地去呢,現在又這麼聽他的話,一定是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再者上次那個妖女也沒有跟著回來,看來皇上是徹底離開那個妖女了,想到這裡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問道:「皇上,那個妖女怎麼樣了?」
聽他這麼說,青兒的臉都白了。拚命地給王丞相是顏色。
「什麼妖女?」冷決暝不解地問。
王丞相雖然不知道青兒的眼色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自己不該繼續說了,於是趕緊閉嘴,識趣地退到了一邊。
「哦,皇上一天舟車勞頓,我看也該休息了。來人送皇上去葳蕤宮。」青兒命令道。
葳蕤宮?那可是皇后住的地方啊,凰音看著青兒那張臉,終於明白自食其果的味道了。她一手培養了這個女人,一手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強大的敵人。既然跟當初想像的不一樣,她一定要將她拉下來。
「音音呢?」喧鬧過後,冷決暝才想起來那個跟她一起回來的音音不見了。
「我在這裡。」凰音強忍淚水,乖巧地看著決暝。「爹爹,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好啊……」冷決暝牽著她的小手,跟在了青兒的後面。但是青兒可看不下去了,她可不想身邊有這麼聰明恐怖的一個小丫頭。於是到了葳蕤宮,她便語重心長地對冷決暝說道:「皇上,這裡是我的寢宮。音音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我當然歡迎她住在我這裡。但是她好歹也算是個公主,沒有自己的寢宮不好吧。還有皇上,青兒覺得您和音音雖然是父女,但是有些禮節,還是要講的,不然這滿朝文武又該挑咱們的刺兒了。」青兒處處為音音考慮,處處從冷決暝的立場出發,把話說得滴水不漏。
雖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是冷決暝還是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你說的對,音音要有自己的寢宮。」
「我不要。」音音嘟著小嘴,雙手背在身後,她不高興地看著冷決暝說道:「我要跟你住在一起,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她泫然欲泣的樣子,讓人好不心疼。自己變成了小娃娃,性格好像也跟著變了,有道理就講道理,沒道理她就撒潑耍賴,不過這招對冷決暝可是百試不爽。
「好好……但是你現在是天子的女兒,沒有自己的寢宮不會覺得委屈嗎?」冷決暝捏著她的小臉笑問。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會覺得委屈。」音音虔誠地說道。
這些話可讓青兒聽得毛骨悚然,這絕不是一個小孩子能說出來的話,這個叫做音音的女孩對冷決暝的感情絕對不會有那麼簡單。
「哦……」青兒乾澀地笑笑:「那個音音住在我這裡也可以,但是你一定要聽話哦。」
冷決暝看著青兒,很感激地說了聲謝謝。青兒 聽到冷決暝的謝謝,就知道自己這種以退為進的策略起作用了。於是她也是很欣慰地笑了。
「紫兒,蘭兒給皇上沐浴更衣。」
「是……」
等冷決暝去洗澡,青兒立即換了副面孔,她抓著凰音陰森森地問道:「你到底是誰?在路上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那些話?」
「我是誰不中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底細。南宮青兒。」音音掙脫她的鉗制,淡定地笑著。青兒聽到音音說出她的姓,臉都白了。在這個偌大的皇宮,根本沒誰知道她的來歷,除了帶她入宮的王丞相,這個小女孩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