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忽然面露紅光,原本晴好的天氣也瞬間陰了起來。冷決暝終於察覺到不對了,他趕緊張開眼爬了起來。但沒想到卻看見了最為恐怖的一幕,冰魄一頭黑髮胡亂地披在面前,她面露凶光,眉心一點暗紅的硃砂,像怒放的紅花一樣像兩端綻放……
「冰魄!」冷決暝才失聲大叫:「你怎麼了?」
「啊!」冰魄大吼一聲,手中的碧玉笛頃刻變成了一把碧玉劍,她橫劍迎風而立,風吹得她衣衫獵獵,兩條修長的白腿暴露無遺。那凶神惡煞的大蛇似乎也被她嚇住了,纏繞著輪迴井再也不敢向前。但冰魄並沒有打算罷手,她揮舞著長劍,閃電般就朝著輪迴井衝了過去。大蛇根本就不是變身後的冰魄的對手,她兩下就把大蛇砍成了兩段,冷決暝徹底驚呆了。
「冰魄,你怎麼了?」
「讓開,不然我殺了你!」她掏出蛇膽一飲而盡,舔了舔劍上的蛇血,閃爍著詭異的紅眸。
「冰魄!」冷決暝伸手想拉住她,但她只輕輕一揮手,冷決暝便跌倒在地上。
「冰魄……」
冰魄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一個人慢慢地朝前走著,但走著走著,她便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冰魄,你醒醒。」冷決暝又荷葉接了點水,一點點餵給她。
「嗯……」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然後摸了摸肩膀,小聲說:「好累哦……對了,我怎麼睡著了?」
「哦,剛才你說困……」
「看我這記性……」醒來之後的冰魄好像一點都不記得剛才的事。「天哪,你怎麼殺死了赤龍啊,我的意思是你只要把它引開就好了。這下完蛋了,夭夜回來要是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啊。」
「我……」冷決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冰魄,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剛才冰魄那個變異實在是太恐怖了,他不相信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怎麼知道我叫冰魄?還有我跟你很熟嗎?」冰魄很不高興地看著冷決暝,「別想跟我套近乎!」
冷決暝無奈地搖搖頭,「那你喜歡我叫你主人嗎?」
冰魄看了冷決暝一眼,逕直就往輪迴井走去,不想冷決暝卻忽然拉住了她。
「不要去。」冷決暝盯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如果這口井真的那麼神奇,那麼冰魄就一定會看到許多不想看見的真相,他不想她不快樂。
「為什麼?」冰魄認真地問,她看著冷決暝的眸子,總感覺這雙眼睛似曾相識,「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的過去,我要知道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如果你連自己的感覺都不相信,這口井又能幫得了你什麼呢!」冷決暝一針見血地問,「在你心中或許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你不願意承認。」
「你憑什麼教訓我?」冰魄拔出寶劍對準了冷決暝的咽喉,眼中已經有了隱約的淚光。「你跟本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與其知道真相更痛苦不如不知道真相!」冷決暝緊緊拉住了她。
「我不相信自己喜歡的人是我的殺父滅族仇人,所以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冰魄哭了出來。此時此刻,冷決暝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人。幸福的是他深愛的女人,即使是記憶全失,依然還是那麼愛他。痛苦的是,他對此卻什麼都不能做。
「求求你……」比起知道過去的真相,冷決暝更擔心冰魄知道自己最不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她或許是妖?就像當初在王府裡林語兒所說。
「放開我!」冰魄猛地掙脫了冷決暝的鉗制,瘋一般衝到了井畔。冷決暝也跟著衝了過去,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去照。
瀲灩的水光逐漸平靜,一座恢弘的宮殿出現在水面上。
「這是哪裡?」冰魄喃喃自語。
宮殿裡走出一群七八歲五六歲的小女孩,各個衣著鮮麗,只有一個灰頭土臉的看上去極其平凡。
「你長得這麼難看,怎麼當公主,還是給我們做奴婢好了。」年紀稍大的女孩,將自己的一堆東西扔在了女孩的懷裡,緊接著便是她們的集體嘲弄。女孩始終一言不發,直到黃昏之後,一位美麗的女人將她帶走,她才憂傷的問:「母妃,三姐姐為什麼說我醜?」
「這是我?」冰魄神情激動緊張,冷決暝看著她的樣子,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細小的波紋讓水面上的景象消失殆盡,緊接著出現的還是那個醜陋的女孩被各種欺負。宮女,太監,甚至那些王公大臣們的子女。
「這個難道真的是我?」冰魄心中一片莫名的恐慌,原來她小時候這麼醜。莫名的酸楚充斥在心頭,視線逐漸模糊。
畫面再換便是烽煙四起了,兵荒馬亂之中那個看起來醜醜的女孩卻已經是很美了……女孩被馬隊衝散,繼而被一個少年救起。再然後便是兩人惜別,可是她卻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年被身披紫衣的男人一箭射中……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為什麼這些東西看起來那麼眼熟?
眼瞅著她就要看見自己最想要的真相了,可是這時她掉了一滴眼淚進了輪迴井,一切景象頃刻間蹤影全無,劇烈的波紋晃動後,冰魄看見井裡倒映著一個可怖而詭異的女人的臉。
「啊!」她驚叫起來,「這是誰?」
「這就是你,真正的你!」井中竟然傳來可怖的回聲。冷決暝知道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於是不顧一切地把冰魄想井畔帶走了。
「你看見了嗎?井中那個可怕的女人是誰?」冰魄渾身發抖,用力拉住冷決暝,一遍又一遍地問。「能看見了嗎?我……我不是妖怪。」她楚楚可憐地看著冷決暝,好想得到他的答覆。「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妖?」
「你不是。」冷決暝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回答:「你是冰魄。是這巨大神秘山坳的最大主人。」
「對啊,我是冰魄。」冰魄神經質地笑了笑,「我怎麼會是妖怪啊。」忐忑而不安地回頭看了看那口神秘的井,一顆巨石已經在冰魄心裡炸開來。一個秘密還沒揭開,怎麼又來了這麼大一個可怕的疑團。她到底是誰?
「我是冰魄,我還有虎兒……」冰魄的神情緩解了一些,她鬆開緊緊抓著冷決暝的手,茫然地迎向獵獵山嵐。
「你猜我看見了什麼?」她問。
冷決暝微笑搖頭,示意自己不想知道。
「我差點就看見他了,可是我哭了。輪迴井最忌諱凡人的眼淚,這裡以後再也看不見什麼了。」冰魄的聲音很低沉,語氣很失落。「就差一點……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不該這麼執著。」她拖著長裙慢慢往回走,她的背影瘦削唯美,風吹動她的 長裙衣袂飄飄,體態輕盈彷彿隨時都會羽化而去的人間仙女。不禁是她自己對自己充滿了疑惑,冷決暝的心中更是一片難解的驚歎。「凰音,她到底是誰?難道自己一直都不曾瞭解她?」
「娘,你看見自己的前世今生了嗎?」虎兒一見冰魄就撲上去問。
「噓!」冰魄握住虎兒的嘴,將他抱進了房間。「那裡是禁地不能去的。」
「那你還去,還帶了一個哥哥去。」虎兒笑嘻嘻地看著娘,看著她抓狂。
冰魄想了想,打開門將冷決暝拉了進去:「我們今天去後山的事,千萬不要說出去。否則我殺你滅口哦。」
冷決暝寵溺地點了點。冰魄也點點頭,「為了防止你亂說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貼身保鏢。我要你時刻不離。」
冷決暝那是巴不得的,他趕緊欣喜若狂地答應了。
「看,我的皮膚有沒有變好一點?」冰魄將珍珠粉打碎抹在臉上,然後洗掉,跑到冷決暝面前讓他鑒定。她心地純良,無所避諱,但這種女孩家本色流露,卻讓人格外動心。看著那吹彈可破的皮膚,嬌憨可愛的表情。冷決暝忍不住弓起食指,在她小鼻子上畫了一下,柔聲說:「很美啦。」
冰魄的臉忽地就紅了,她有幾分惱怒地問:「男女授受不親!」
「好,那你也摸我好了!」冷決暝拉起冰魄的小手像自己的臉蹭去。當觸碰到他臉的剎那間,冰魄忽然停止了動作,她怔怔地看著他,忽然撲進了冷決暝的懷中。
「為什麼你給我的感覺,跟他這麼像?」她沉聲問,但那聲音已滿是酸澀。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他是誰,但是你要是不嫌棄,大可把我當成他啊!」冷決暝很是大方地說。
「是嗎?」冰魄貼著冷決暝的胸懷,眼中已經蓄滿淚水。
「對,對啊!」冷決暝結巴,他笨拙地伸出雙臂將她緊緊圈在懷中,繼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在心中深情地說著:「音音,我的音音。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你說他要是知道我是個妖怪,還會喜歡我嗎?」她吸動 鼻子,眼睛紅紅地看著冷決暝。
「誰說你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