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她後來又得罪了哪個,如今早就不比以往,哪個宮妃做了什麼,歡顏心中都是有數兒的,怎麼就沒曾聽說過?
冬梅細瞧著歡顏的神色,緩緩開口道:「主子莫往自己身上攬錯兒。待各個兒都習慣了主子的大包大攬,那起子不識抬舉的越發沒個人樣兒了。」
「奴婢冒昧的問上一句,主子可是得了奴婢老主子的鳳令和鷹笛?」
歡顏因冬梅與太后的關係擺在那兒,並不覺驚訝,只是點頭道:「得了有些日子了。若沒這兩樣兒,今兒我也坐不到這兒與你閒聊,早就被刺客刺死了。」
卻見冬梅換了禮節上前,亦改了稱謂,「冬梅參見鳳主。」
歡顏眉毛微挑,「姑姑也是鳳衛之一?」
冬梅輕笑,「奴婢若說春草與奴婢一文一武,未免有些托大。我家小姐尚未進宮時,謝府倒是一直這麼調教奴婢兩人來著。」
「後來先帝后宮殤亂,奴婢和春草便與老主子商議,私下組建了鳳衛。那時老主子尚是婕妤,倒不敢這麼稱呼,只是些私衛罷了。真多虧有了這私衛,不然也就沒有咱們皇上的降生了。」
「只是奴婢後來嘗藥傷了身子,再加上皇上詐死被送出宮去避難後,老主子一心向隅,奴婢方才出了宮。」
歡顏心頭瞬間便翻滾了無數個個兒。這冬梅姑姑既是太后的貼身人兒,又參與組建了鳳衛,為何嫁人後卻成了麵團般任婆家拿捏?若不是太后發話和離,想必便要在那婆家委屈至死吧?
難道這古代,男人便真地是女人的天嗎?便值得女人或是俯首帖耳一輩子,或是用盡心機喪盡天良?歡顏越想越是悲哀,再想這一死一危可能是自己抬舉起來的人做下的,自己有孕又不能親自查問,不由得氣上心頭落下淚來。
冬梅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得主子傷懷,卻深知眼前這事兒不如趁著那下手之人尚未覺察到被懷疑迅速下手查辦。只得長歎一聲道:「主子這般拿別人的錯處委屈自己,實在是不值得。冬梅過去若不是這般,也不至於低三下四了好些年。」
「若那低三下四真得管用也就罷了。實是沒有用處,還是得翻臉打將出來,才省得自己個兒難受。」
「主子且寬懷,莫令這事兒累了腹中孩兒,倒是奴婢的不是了。奴婢這便召人,按著主子的思路去查。很多事兒明面裡不好查,鳳衛查起來倒是拿手的。至於那起因是病是毒,想必都不重要了。」
歡顏拭了淚,微笑著點頭,「我這性子,倒是愛鑽牛角尖地,好在有姑姑明白著勸上一勸,已是沒事了。姑姑辦事我放心,姑姑自去吧。」
「對了,姑姑使個人去召個尚寢局的女官帶著彤史速速過來。我有話要問。姑姑先派倆人夜裡查探下那人的寢宮,其餘的事兒待我翻看過彤史再做計較。」
冬梅領命下去,未得片刻尚寢局便有人帶著彤史過來候著召見。歡顏將那女官召進暖閣,打發了隨身的人出去門外候著。
翻閱過彤史,歡顏暗恨道果不其然。若不出所料,這便是個一箭幾雕的計謀吧。因歡顏掌管著後宮與中宮令,馬上又要冊封為後,按例翻閱彤史是應該應分的,彤史女官並未在意,待歡顏看罷便收了史冊告辭。
又喊了冬梅進來,歡顏低聲道:「姑姑再加兩個人手,暗地裡護著范婕妤吧。若是彤史沒弄錯,她的身孕只該比我的大,千萬莫在這幾天出了什麼意外,更是添亂了。若能在她那兒發現些其他狀況,也算咱們抄到了。」
冬梅知道主子如此安排定有深意,便下去安排人手。回轉來後又與歡顏關在暖閣聊了半晌,方才離去做事。
未及亥時,又有人來報,二公主早殤。歡顏心頭一陣抽痛,面上卻無表情,只囑咐按例料理後事,若有其它事體再來稟報。
太后的慈寧宮裡,也是一片壓抑。太后卸了釵環披散著頭髮靠坐在寢殿裡的大床上,緊握的雙拳只見得蒼白髮青的骨節。
春草給主子揉著腿,「凡事反常必有妖。太醫院稟報,那殤了的一大一小症狀相似,卻死活兒查不出是何病症引起。主子您看,是不是該去刑部召兩個高明的仵作查查看?」
「不必。先查人,後查事,也許不待查事就已水落石出了。何必鬧得朝野上下通通曉得?」太后冷硬的言道。
「總有人以為自己做事兒何等的高明,卻不知她與一隻上躥下跳的傻猴兒無異,連身旁圍了一群看耍猴兒的人都不自知。你忘了冬梅傳來的那話兒了?」
春草低頭想了片刻,抬頭道:「主子是說,這事兒既已出了,只需想想誰最得利那句?」
「可惜奴婢愚笨,卻是瞧不出來到底哪個最得利的。」
太后氣急反笑,「春草啊,你跟了我幾十年,為何總要如此藏拙?是我信不過你,還是你信不過我?我告訴你吧,那話兒雖是冬梅傳的,可原話兒是顏丫頭說的。難不成你以為我老糊塗,懷疑上顏丫頭了?」
春草離了床旁腳踏躬身謝罪,「主子恕罪,其實奴婢並不是有心為顏貴妃開脫嫌疑。是奴婢太過謹慎,總想再瞧上一瞧方好定論。」
「謹慎些倒是應該,單是靠咱們推論,總是不成的。可畢竟得有個何處下手查的頭緒不是?那位已是囑了冬梅,派了咱們那伙子暗的查去了。」
「其實呢,若單單是鬧個病,莫說是死個個把宮妃與公主了,哪怕再多死幾個,我也不至於如此動怒。」
「咱們前幾日還笑談,如今這後宮可比先帝爺那時平靜得多,咱們皇上是個有福地。如今倒好,動手的這位,手段比那陳賤婦也不差呢。」
「我只恨這人將手伸得太長了。她這是想將後宮裡但凡有點指望的一網打盡呢。只怪咱們都看走了眼,未瞧出來她還有這等本事。」太后歎了口氣,「 若這次這事兒不查個細緻,我只怕接下來便該是健兒那孩子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