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桃呆了呆,伸出手握住了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指,冰涼涼的,十指相觸的那一瞬間,她覺得心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看似堅硬的堡壘剎那崩塌,耳畔溫柔的聲音似乎還夾著一絲
若有若無的關心,她鼻子驀然一酸,匆忙低下頭。用袖子在臉上看似無意的胡亂蹭了一下,低聲道:「這裡沙子似乎多了很多,老是有土落在臉上」
「院子裡還有一口古井,井水尚清,一會兒去洗把臉吧」他邊說邊不著痕跡的抽回了手,霏桃放緩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看著空蕩蕩的手下,又瞟了一眼他大步向前的背影,偷偷地獎剛才握著他手指的手心放在鼻尖輕嗅,一縷桃花餘香從手心中緩緩瀰漫而出,這香氣,一如既往的醉人,一如既往的惹人迷戀,直讓人愛恨難辨,去留難捨。
晚飯很清淡,兩三個饅頭,一盤青菜,一壇桃花酒。他有些過意不去的輕聲咳嗽了下,略帶歉意的看著她,:「對不起,這飯著實太粗陋了,不知道你要來,沒有來得及去買,
或者你想要吃些什麼,我再去買」
霏桃笑笑,不在意的啜了一口瓷杯中清甜醇香的桃花酒,兩頰泛起一抹酡紅,:「不必了,竺璽的病還沒有好,我也沒有什麼胃口,這些足夠了」 見他微皺的眉頭依然為舒,她眨了眨清澈的眸子,歪頭問道:「若我不來,你是不是也吃這些1東西?」
「恩」
「那不就得了,我又不是什麼尊貴遠客,何必計較這些小事呢,只要能填飽肚子的就是好飯,你再這樣過意不去,就是不把我當自己人」她微微嘟起嘴,眸中閃過一絲氣憤,啪的一聲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帶竺璽走」
鳳兮游微微揚唇,笑著拉住她的胳膊,安撫般的輕輕拍了拍,舒展了眉柔聲道:「好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快坐下吃吧,既然你無所謂我又豈會在意」
「這便是了!」她勝利的揚揚眉,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夾起青菜大口吃了起來,她著實是餓得慌了,吃的有些狼吞虎嚥,看得他只是無奈地搖著頭笑,看著她吃得香噴噴的樣子,眸中浮起淡淡的困惑,:「這菜有那麼好吃麼?」
「好吃,很好吃啊!」 她用力的點頭誇讚,「第一次吃你做的菜,想不到這麼好吃!」
鳳兮游含笑著夾起一筷子放入她碗中,:「那邊多吃些,瘦了這麼多,平時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飯」
溫柔而略帶責備的聲音讓她埋頭吃飯的動作停滯下來,拿筷的手一僵,沉默了片刻,幾顆清澈的淚珠順著她小巧的鼻樑辟里啪啦的滑落下來,落在碗中他剛放進去的青菜中,仿若清晨滾動的露珠。鳳兮游的笑容也凝固在唇邊,看著她哭的極委屈的神色,垂下眸子長長歎了口氣,拿
仰頭飲盡杯中之酒,輕聲呢喃道:「桃兒,我知道你為了我吃了很多苦……雖然明知道說對不起沒有用可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我還可以說什麼……我沒有資格奢求你原諒我,如果恨可以讓你心裡好受些,就恨我吧…………」
霏桃用袖子胡亂抹乾了臉上的淚水,清湛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濕紅的雨霧,她含淚笑著拿起桌旁的酒罈向他的酒杯斟了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遞到他身邊,:「今天不提不開心的事,我們很久沒有舉杯暢飲了,今日不醉不休如何?」
「好……」
那日傍晚,他們喝光了十壇桃花酒,觥籌交錯,沒有言語,只有酒水和瓷杯相碰之聲不時響起,如同很久很久前的那個夜晚,有時候什麼都不說更讓人覺得安全而舒適,在說什麼都是錯的兩人之間。也許沉默更適合他們。昏暗的屋子桃花和酒的香氣肆意瀰漫,醇厚的酒香氤氳成粉紅色的霧靄浮蕩在空中,仿若整個房間內都開滿了一大片一大片綻放到荼蘼的桃花,嬌艷的淺粉,綺麗的深粉,奼紫嫣紅,桃香馥馥,春色旖旎。
黎明時分,一聲驚雷震醒了她醉生夢死的夢境,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頓覺頭疼欲裂,然而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和竺璽嘶啞的哭聲讓她神智漸漸清醒過來,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事已經回到了自己屋中,而窗外正下著瓢潑大雨,雨珠辟里啪啦砸落在屋頂上在寂靜的子夜聽著竟有種說不出的駭人,房頂沉重連續的雨聲聽起來硬生生的,仿若正用一把利斧用力向下砍著,似要把那一根根竹木都攔腰砍斷,屋外的夜色比濃墨還要漆黑,狂風呼嘯。吹開了窗戶,斷了線的雨水用力的拍打著窗戶,透著深沉陰冷的氣息。一陣陰風夾著冰涼的雨絲湧入屋中,砸落在臉上硬生生的疼。
她心口一陣瑟縮,慌忙將竺璽摟在懷裡柔聲安慰著,:「璽兒乖,沒事的,不哭,不哭!」 懷中的竺璽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只是在她懷中胡亂撲騰著,大聲哭泣著,霏桃只得將他摟得更緊,輕拍著他的後排,耐心的溫柔哄道:「沒事的,璽兒不怕……不怕……」
一道白色的身影飛快的閃入屋內,雖然他的動作很迅速但是雪白的衣袍也已經被雨水淋濕了大半個身子,霏桃見了他仿若如見了救星般,眸中劃過一絲光亮,情不自禁的哽咽著喚他:「兮游……」
「你們沒事吧?」 他邊問邊想關上窗戶。奈何那風極大,他非但關不上窗戶,反而被呼嘯的狂風吹了一身的雨水,整個人也被風退著向後連連退了幾步,如墨的髮絲散亂的垂在身前遮住了他大半個俊容。窗外的天色愈加渾濁起來,昏暗濃厚的烏雲愈聚愈多,天色昏黑的詭異而滲人。
「兮游……我好怕……」 霏桃她一手抱著竺璽,一手緊緊抓住他鳳兮游的衣袖,大大的眸子滿是驚懼和惶恐,身子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鳳兮游心頭一軟,溫柔的握住她的手,將她們圈在自己懷裡,緊緊摟抱住她們,溫潤如玉的聲音透著安撫人心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