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很不舒服麼?」他眉頭微皺,將碗放到一旁的桌上,扣在她的脈搏上,冰涼涼的手指觸到她溫熱的皮膚上時,讓她的身子不由一顫,她握住他的胳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兮游,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是你從梓林他們那裡把我救出來的?」
鳳兮游只是淡笑著,重新將碗端到她面前「先喝了這碗醒酒湯,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那麼多」
「你不怪我了?」她接過碗,怔怔的看著他,目光中含著一絲期盼。他的身上還帶著桃花的香氣,手指輕輕相碰時,指尖的冰涼從手指傳入心口,她漸漸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她怕忍了好久的淚水
會流淌下來。
雨水,依然淅淅瀝瀝的訴說著哀怨,訴說著無人能懂的憂傷落寞,一滴,二滴,打落在竹頂上,如一顆顆玉珠碎裂在竹簡上,碎落了一地的語言,失落了滿腹的心語。她不知道自己再次見到他時,會失去語言,失去聲音。
「我不怪你「不知過了多久,他淡淡開口,起身走到窗台上,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雨絲「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是瑟兒太傻了……她太傻……」他的聲音被風吹的凌亂顫抖「那一年她離開了桃花源,遇到了一個神秘的老婆婆,她蠱惑瑟兒只要瑟兒願意
成為鮫人,她便願意幫她換走同我一樣的血脈,將另一個女子的血液注入她的體內,這樣她就可以和我永遠在一起」
「錦瑟姐姐她同意了?」霏桃怔住了,驀然想起那一夜她的淚水似乎顆顆珍珠,那時以為只是幻覺,現在想來怕是真的。
「是,可是它們卻騙了她,不但沒有為她重新注入血液,還將她困在那條江水中,讓她永遠只能生活在那條江水中」
「它們太過分了!霏桃氣得站了起來」它們怎麼可以這樣騙錦瑟姐姐,那我們可還有別的辦法幫她」
「還有一個辦法」
「是什麼?」 「鳳鳴宮有一顆五百年的夜明珠,只要拿到那顆夜明珠瑟兒的腿才能復原」
「鳳鳴宮……」霏桃的眉頭緊蹙起來,目光憂慮的絞弄著衣角「那裡很危險的,我聽師父說過鳳鳴宮宮主殘暴冷酷,冷血無情,我想他不會白白給你的」
「無論如何我都要一試!」他的聲音依然淡然若水,紛紛的雨絲撲落到他面上,讓他清澈晶瑩的眸子若潭水般清冷。
一道金光照亮了陰暗潮濕的竹屋,燦爛的金色從樹林外撲落進來,宛若夕陽殘屑。那抹燦金色的光輝在屋內來回閃爍著,宛若金色的流星,所過之處金光便如雨般絲絲散落,點亮了整個屋子。如從空中掉落下來的金色星星,紛紛撲落在他青色的
衣衫上,射著耀眼的光芒,最後那抹金色的光芒的都凝聚在他身上,如一團安靜燃燒的火。
霏桃這才看清是那只在桃花源見過的大鳥,它華麗金貴的尾巴緩緩收攏,安靜的趴在他的肩頭上,溫柔的在他臉上輕蹭著,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鳴叫聲。鳳兮游
溫柔的撫摸著它的羽毛,淺淺笑道:「不是告訴你很危險,不要來,怎麼還是跟來了?」
霏桃看著那個金鳥與他親暱依賴的神情,了然一笑,眼角染了一絲淒傷「世界萬物皆有情,呆的久了自然會產生感情捨不得再分開,即便是死,也希望可以死在一起」
鳳兮游看了她片刻,低下頭歎了口氣,目光溫柔如水的撫弄著它的羽毛。
「那你是怎樣知道錦瑟姐姐被那個老婦人所騙?」
「是瑟兒托夢告訴我的……」
「所以你才來這裡日日彈琴吸引鳳鳴宮的人?」
夜色靜謐,碧水如鏡。
一隻小巧華麗的船舫縈縈漂泊在湖面上,燈火如豆從雪白如霧的幔帳中淡淡透出溫淡的光芒。將黑寂的湖面上倒影出一片
斑斑金黃色的光暈。
秋雨綿綿,夾著從船舫中飄出的妖嬈花香一併紛紛揚揚的飄落在獨坐在江邊默然撫琴的男子身上。男子冰藍色長袍都已經被雨水
濕透,秋野湖畔的寒氣讓他的臉色蒼白若霜,淡紅色的唇瓣也被凍得發紫,只是那雙清傲如遠山的眸子依舊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淡然通透。
雨珠從他額前的髮絲滴淌下來,順著他俊美無雙的臉頰上向下滑落,劃過雪白優雅的脖頸,光滑美麗的鎖骨,最後緩緩流入胸膛。
琴聲在雨水中時而清麗柔雅,時而綺靡悠遠,遠遠聽去,宛若鸞鳳相和。
霏桃躲在花枝後,看著不遠處冷的微微顫抖的背影,幾次想要衝出去都被店小二拉住,低聲警告著「你若衝出去只會適得其反,惹惱了……,那鳳公子
就白在雨裡彈了三個時辰的琴」
霏桃惱怒的瞪了那小二一眼,眸中滿是掙扎的矛盾,最終她清亮的眸子黯淡下去,憤憤的折斷手中緊握的樹枝,簌簌的雨珠濺濕她整只衣袖,她卻渾然不覺「鳳鳴宮的人都很喜歡折磨人麼本以為只有琅君殤殘暴
噬血,沒想到他的下屬也都這麼……」她話未說完便被那小二飛快的掩了口「小聲點,當心別給人聽見!」
霏桃用力的撥開他的手,不滿的瞟了他一眼,不滿道:「你若害怕,就自己回去好了,把傘也拿走,我不要用這個!」她將小二硬塞給她的傘重新塞回到他手上,卻忽然發現他的臉色驀然一變,聲音在雨絲中不知是寒冷還是興奮而微微顫抖。
霏桃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模糊的光影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披著明艷耀眼的斗篷,打著艷紅色的絹傘走了出來,俯身到鳳兮游的身前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就是楚思夫人夫人」
「原來她就是楚思夫人真是好年輕」霏桃不禁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