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
宛如一柱驚天巨虹當空投下,一道金色的身影自虛空中現出形體,金光綻放,強大無匹的威壓恍如怒濤席捲長空。
「盡全力,凌非!朕不會手下留情——接招!」
伴隨著金石裂岸般的冰冷厲喝,空中一道咄咄逼人的金光驟然凝聚成形,如一條長龍衝霄而起,頃刻間就是電光霹靂,雷聲大作。
雷霆長擊,凝結成一柄電光繚繞的長刀,攜帶千軍萬馬衝鋒般的萬鈞氣勢,從天橫劈直下!
凌風淡然一笑,不慌不忙地伸手一招,無窮無盡的銀色靈力如怒海潮生轟然捲起,在右手匯聚成一柄流光飛舞的軟劍。
劍光流轉,凌非的步履輕盈。
不同於暗帝穹夜的霸氣沖天,凌非給人的感覺就如那好風似水,輕輕吹拂樹梢,碧草如絲,隨風泛起淺淺波痕。
暗帝穹夜的攻擊凌厲地帶著吞噬一切的煞氣,凌非的攻擊卻美麗得彷彿雪蓮悠然綻放。
風格迥異,但是,危險卻是相同的。
「青鴻、幽夢、瓔珞!」
暗帝穹夜突然傳來的呼喚聲,讓他的追隨者心底有些詫異,行動倒是配合的默契。
擺陣、佈陣、結陣。
不需要暗帝穹夜多做指示,追隨者們已經快速地借用陣法和契約的共享,將自己的力量任由他們的主上汲取。
凌非退後一步,劍交左手的同時,右手裡已經出現一條紫炎繚繞的長鞭。
「卓勒!」
輕聲的呼喚自己的侍翼,凌非做好嚴酷戰鬥的準備。
妖刀出鞘的同時,卓勒腳底出現一個玄妙的圖騰……
真正交手的依然只有暗帝穹夜和凌非兩個人,但是實際參戰的人,卻包括了暗帝穹夜這方的一個天行者加上三個一品,和凌非這方的一個超品外加一個天行者。
在暗帝穹夜看來,這場戰鬥是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對凌非來說,場面卻未免有些凝重了。
胸口沉悶得幾乎無法呼吸,痛楚一陣陣從身體內部蔓延出來,凌非知道,目前的自己終究是要比暗帝穹夜稍遜一籌。
沉重到幾乎無法抵抗的威壓自頭頂鋪天蓋地傾壓下來,霸道冰冷不帶半點溫度的聲音在耳邊低沉地響起。
「凌非,如果你只有這點水平,那麼,你就要做好消散的準備!」
眼中陰鷙的怒意沸騰,天生的獨傲威儀鋪展開來,一層一層驚濤駭浪般氣勢逼人。
劇痛直襲入腦,凌非臉上透著疲憊,眼中卻有一點星芒,兀自不滅。
「北冥!」
狂風驟起,剎那間,凌非的身後出現一隻巨大的飛鷹。
它站在地上有三米多高,雙翅展開足有將二十米,頸部是一圈的金黃色,上背兩側羽尖銀白色,威風凜凜。
油光黑亮的身軀,渾身上下的靈力波動內斂而深沉。金色的鳥喙,止不住的凶光咄咄逼人。銀色貫眼紋中淺金色的眼珠,顧盼之際,縱橫睥睨,閃著大自然的智慧與銳利。金色足爪剛勁有力,完全是那種不言而喻的強大存在。
「你的封印之獸?似乎是涅槃的存在。如果它的力量達到全盛,至少也是一個天行者,不過,現在,它只是一個逸品。」
暗帝穹夜感慨凌非帶來的驚喜,腳底下卻移動極快,身影的轉折與手指的轉動流蕩出一條又一條的金色軌跡,帶著一擊斃命的決心砍削劈刺挑。
「有人送了我顆蛋,說,讓我補身子的。可是,那顆蛋,蒸不爛煮不熟的,我想試著烤來吃,結果卻從蛋裡面出來了這個祖宗。」
撇了撇嘴,凌非的身影翩若驚鴻,劍光灼灼,劍氣凜凜,交織成一片雪亮的銀網。
「即使只是一顆蛋的時候,那蛋的不凡也應當是顯而易見的吧,你居然當真就拿來當吃的了……」
暗帝穹夜聞言好笑又好氣,手中幻化一條玄鞭,鞭子呼嘯著發出一道氣流,夾著閃電劈向凌非,去勢迅猛宛如奔雷,力拔千鈞……
嘴裡面隨意地聊著天,兩個人手底下卻沒有絲毫收斂,招招致命的攻擊毫不留情面。
「凌非,你確定是你孵出了它,不是它孵出了你?這畜生護著你,就跟護著它的雛兒似的。」
一道道破空之聲傳來,「北冥」撲扇著雙翼,雙翅之下,數百根雕翎化為一根根利劍破空射出,暗帝穹夜略略有些狼狽。
凌非手下攻擊層出不窮,嘴裡面從容不迫地應道。
「北冥很疼我,它對我亦師亦友,亦兄亦父,護短的緊。我本來不想找它幫忙,那感覺就像孩子打架輸了,找父母兄長幫手一樣。」
有些靦腆羞赧地抿了抿嘴,凌非長劍如虹,腳下毫不停頓,沾地即走,恍如飛絮游絲,飄忽不定。
暗帝穹夜呵呵一笑,閃過北冥一招攻擊的同時,也不客氣地在凌非肩膀留下一道小小的口子。不過,凌非也同時在暗帝穹夜的腰腹重重寫下到此一遊的標記……
有了北冥的支持,凌非慢慢地佔了上風。
暗帝穹夜知道自己漸落下風,心情卻反而越發興奮。
「凌非,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一柄長弓從暗帝穹夜的頭頂浮現出來,凌非知道那是鎮族之寶,威力驚人,下意識就先結陣護住了北冥。
北冥用翅膀將凌非整個包住,金色的鳥喙不滿地輕啄她的頭髮。
哈哈朗笑一聲,暗帝穹夜自顧自地收起了四周遍佈的氣勢攻擊,也沒做絲毫的防護。
「凌非,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容易的事情,我來;困難的事情,你做。」
話音一落,暗帝穹夜就長出一口氣坐在了地上。
凌非好容易從北冥翅膀裡鑽出來,就望著那緩緩飄至身前的寶器呆了。
這才是暗帝穹夜突然跟她比試的緣由嗎?
這個寶器,是它自己出現的,並非出自暗帝穹夜的召喚!
「不愧是摩羅的鎮族之寶,跟摩羅一樣,永遠只追隨最強者。」
望著那寶器自發融入凌非的身體裡,幽夢感慨。
暗帝穹夜和凌非的比試,凌非是勝利者,所以,那鎮族之寶,就自發捨棄了暗帝穹夜。
凌非卻知道,鎮族之寶會輕易地選擇她,是因為它們以前本來就有過接觸,鎮族之寶本就曾經接受過她的氣息。
把紛亂的思緒拋在腦後,凌非先過去給暗帝穹夜療傷了。
「你自己也傷的不輕,卻先來顧我。」
暗帝穹夜低笑,金髮狂散在背後,一身黑袍,強壯體魄在破碎的衣袍裡若隱若現,散發出一種危險如獸般的魅力。
「您是陛下,當然要先顧您。」
凌非說的理所當然。
暗帝穹夜一揚眉,猛地握住她的手。
眼前一暗,錯愕的她整個人跌進他懷裡。
一雙手臂鐵箍似的抱著她,他的唇一點預警都沒有的落下來,烙鐵般灼熱,啃咬著她的毅力。
暗帝穹夜感覺到懷裡的身軀僵硬了一下,卻很快就放鬆了。
垂下了眼簾,凌非的神情乖巧而柔順,週身的氣息也是那樣的淡然而柔和。
才起的一點慾火很快就偃旗息鼓,暗帝穹夜心中歎服。這個女子將那以柔克剛的法寶,運用到了極致。
摩挲了一會兒凌非有些紅腫的唇瓣,暗帝穹夜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雙眼。
微顫的睫毛輕掃過帝皇的手心,恍若蝶翼最輕柔的觸碰,細小的酥癢感覺一點點滲進了他的心裡。
「我曾經給過你一個瞳仁,好事做到底,就再給你一個吧。」
那樣的話,就算她不再是「天瞳」,得自他的瞳仁,也能讓她保有一雙「金眸」,哪怕是徒有其表的「金眸」。
凌非知道,帝皇的賜予,她沒有拒絕的權利,何況,帝皇也是出於一片好心。
大恩不言謝,凌非側過頭淺淺一笑,笑意雖淺雖淡,卻足夠叫天地間萬物都失了顏色,彷彿所有的安寧、快樂、愉悅,都聚在了這一道細小的弧度中……
一番苦痛過後,凌非睜開了雙眼。
炫目的金,似朝陽初升,自雲層縫隙灑下的第一縷金光,流轉過世間萬象卻終如流雲不著一絲痕跡。
「真漂亮。」
暗帝穹夜不吝讚賞。
凌非抿嘴笑笑,眸色溫潤,眼神溫和,手底下不慌不忙地繼續為暗帝穹夜療傷。
「鎮族之寶已經認你為主,具體使用寶器的方法,以前我也教過你……凌非,按照我們摩羅的傳統來說,現在的你,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帝皇了。」
「丫頭,把你綁在那個尊貴至極卻也不自在至極的位子上,希望你不要怪我。」
凌非搖搖頭。
「束縛人的從來不是權位富貴名利,而是人心。心自由,則身自由。」
「陛下,我是凌非。只要凌非的心飛揚在九天,帝位御座又怎會成為束縛我的牢籠。」
嘴邊露出一絲睥睨天下的凌傲淺笑,凌非的眼底是看不到邊的廣袤,星光無止無盡。
暗帝穹夜不期然就想到了御王雲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