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找東西的人回來之後,凌非用衣袖蓋住了那個少年的眼睛,目光微垂。
[抱歉了,月彥。記住我的名字,我是凌非。]
[凌——非——]
那群摩羅並不知道,那個少年垂死掙扎的時候,從喉嚨裡喊出的名字,同樣也敲響了他們自己的喪鐘。
凌非卻只是嘻嘻笑著,用那樣彷彿不知人間疾苦的神情和周圍的摩羅說笑著。
「笨死了,要這樣割,才能一點的肉都不沾到骨頭上,一點的肉都不浪費。」凌非瞪著某個嘴饞等不及肉烤好,就割了一大塊肉的摩羅一眼。
「看我的。」凌非的手裡擺弄著一把幻化的匕首,游刃有餘的在那個少年的身體上切割著……
「幹得不錯!」那個首領拍了拍凌非的肩膀,凌非感到一股陰冷的靈力透體而過,同時一個乾瘦卻異常有力的大手掌也握住了她的手腕。
「喂,你們想幹什麼?」凌非有些困惑地眨著眼睛。
「爺們沒吃飽!」不知道是誰這麼喊了一嗓子,於是,無數不懷好意的人附和著。
「沒吃飽,就去打獵唄。萬魔林有的是獵物。」凌非撇了撇嘴。
「萬魔林的外圍,別說野獸了,連樹都給啃光了。如果去內圍的話,那是野獸狩獵我們。我們怎麼會那麼傻?」那個首領舔了舔嘴唇,「這不是有送上門來的獵物嗎?」
手腳被那根沾滿了那個少年的血跡的鐵棍穿透,凌非卻還笑著問:「吶,我烤的肉好吃嗎?」……——
「為何?」凝霜望著那按著她的肩膀,讓她無力動彈的人,心裡有些急躁。
「你有注意到她的眼睛嗎?」金屬質感的聲音帶著滿是興味的感歎,「好漂亮的眼睛,永遠是那樣的乾淨晶瑩。」
本來極力掙扎,想要去幫助凌非的凝霜愣了一下。
「除了御王雲曄,她是第二個,我不願意去得罪的人。」渾厚的男聲感慨著,「真可怕的忍耐力,被人活活的割了肉來吃,還能滿不在乎的評價人家的刀法怎樣……」
「會死……」凝霜猛烈地掙扎起來,凌非那渾身血跡的樣子,讓凝霜開始憎恨自己的袖手旁觀,「她會死!」
「不會。」烈王炎煜乾脆用束縛術制服凝霜,「原人,和你們靈人還有雅人都不一樣,原人一旦死亡,就會化作飛灰,什麼也沒有了。所以,如果他們要吃她,就一定會讓她活著。」
凝霜墨綠色的眼睛裡幾乎燃燒起了火焰,炎煜卻視若未見:「你的主上,給你的命令是什麼忘記了嗎?」
只需要保證凌非不死不殘,即使遇到危險的時候,除非凌非已經竭盡全力,否則不得出手。
——那是她接到的命令。
可是,那樣的、被那群傢伙吃著她的血肉的凌非,難道還不曾盡力?她還要在這裡冷眼看著嗎?
「她不曾抵抗。」炎煜摸著下巴,暗紫色的眼眸幽暗。
凝霜有些不解的望著炎煜。
「凌非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她一點都沒有抵抗,就任憑那些人把她架起來,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不奇怪嗎?如果她真的死定了,她還能那樣滿不在乎的笑?」炎煜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凌非只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數。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倒地!
凝霜有些目瞪口呆的開著那群本來吃喝的開心的摩羅,一個個四肢無力地攤倒在地上。
「真是一幫蠢貨!」炎煜冷笑著,「凌非當紫陌的藥人,你當是白當的。」
黑色的長髮突兀地飄揚起來,頓時化作了死神的鐮刀,飛速地收割生命。將離自己最近,實力也最強的幾個幹掉,凌非將自己從鐵棍上解脫下來。
活動了一下四肢,凌非抿著嘴,淺淺的笑了笑。沒有白教這群傢伙怎麼下刀,至少避開了要害,血流的也是最少的,是最容易恢復的。
銀色的光芒閃過,無數的靈力幻化的長針釘入了那群四肢無力地癱倒在地上的摩羅的眉心,然後,一個個身影飛灰湮滅,只落下了滿地的額頭徽記晶石——原人稱作「血魂玉」的東西。
凌非將那一個個的「血魂玉」撿起來,遇到某些還在掙扎的摩羅,就在心臟上補上一劍……
「真美!」炎煜讚歎著,「她的眼睛真美!即使是殺戮的時候,也永遠明淨如水的眼睛,太漂亮了。」
「怪不得她會被御王雲曄選中,怪不得御王雲曄在她還是個『雛』的時候,就想讓她做他的追隨者。這樣優雅的殺戮,果然是御王雲曄教導出來的。」驀然插入的聲音柔美動聽,一股清幽的香氣也若有若無的瀰漫開來。
「菡王?你怎麼也在這裡?」烈王炎煜摸了摸頭。
「觀眾遠不止你們哦!」菡王香蕊掩著嘴,嬌笑著,額頭那朵黑色的鬱金香徽記,迷離而魅惑人心,「呵呵,真漂亮的孩子,人家也迷上她了呢。」
「香蕊,她不是你能碰的人。」一個銀白的身影如水霧一般漸漸凝聚,「菡王,你喜歡收集漂亮的娃娃,那是你的喜好,我無權置喙,不過,不要去碰凌非。」
「御王,難得你會這麼護著一個人呢,不過,既然在乎她,怎麼就那樣淡漠的看著她遇險呢?」菡王香蕊的嬌軀裊娜,周圍芳香宜人。
「摩羅只能靠自己。」雲曄銀色的眼眸悠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人。」
雲曄的衣袖輕揮,凝霜馬上覺得自己恢復了自由。炎煜摸了摸了頭,尷尬地笑了笑:「呵呵,我忘了給她解開了。」
凝霜給雲曄行了個禮,沒有在意周圍聚集的這些人,只是有些擔憂地望著不遠處的凌非。
確信周圍再沒有疏漏,沒有倖存者之後,凌非彎下腰,拚命地乾嘔起來。
好噁心。
她居然把一個孩子烤著吃了。
她不但吃人肉、喝人血,還笑著指導別人吃她……
她殺人了……
她的頭髮還在滴血,她的雙手沾滿了血……
好髒,好噁心……
凝霜望著那樣的凌非心底有些心疼,這就是那個總是笑得明淨的孩子嗎?
凌非吐完了,擦了擦嘴角,然後,走過去,將那個孩子的骸骨收斂起來,向遠處走了些,然後,開始用雙手挖坑,把那骸骨收殮。
堆了個土丘,找了個木片立起來當墓碑,上面卻什麼都沒寫。凌非幻化一把匕首,在凝霜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插進了自己的胸口,鮮血噴濺到木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