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揮起馬鞭,凌亂的髮絲扑打著鹹鹹的嘴唇,咬住牙不被打倒。
「開門,開門!」木槿狠敲著宮門,索性,拍了拍汗血寶馬,撫著他的棕毛叮囑道,「要救我男人,你的主人,我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退縮!」
寶馬伸了伸馬蹄,雙前蹄一翻,駿馬騰空飛上城台……
「娘娘回來了,是娘娘回來了……」侍衛們都躁動了,一見他,慌忙去通報戲風。
可遲遲的,戲風卻沒有來迎。
只是一身青衫的慕容狄,邁著八字步,晃晃悠悠地從偏殿走過來。瞇起狹長的眼眸,瞥向城台上英姿颯爽的她,眼角殘餘的淚,被凜冽的風吹的眼圈通紅。「皇上剛就寢了,有何話,你只有對本王說了。」
「讓我見大哥!」
「皇上就寢了……」
「你給我滾開——」
「好,我滾開。」慕容狄退開兩步,聳了聳肩。嘴角夾著揶揄的笑,酒喝半口吐半口,凝視著木槿,庸懶地補道,「不過本王滾了,你要取的解藥,可便泡湯了……」
「你……」
「這解藥,天下只有一粒。皇上沒有,御醫沒有,製毒的沒有。呵呵,偏偏只有本王有。所以呢……」他將酒壺傾斜,酒液揚滿了地,「這一次,你求皇上也沒用,要求,只有求你自己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嗎?我倒沒什麼要求,只是,皇上似乎缺了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后。」慕容狄的靴子攆著地,閒散地轉圈圈,「你若答應,解藥歸你。否則……兩日後,本王在東南方十字路口準備一口楠木棺材,為他送喪!」
「慕容狄——」木槿的手槍,狠對準他的腦門。
「小心,擦槍別走火。本王死了,七王爺正好為我陪葬,那是多大殊榮?」慕容狄無奈地看著她,沒辦法,為了天下帝業,做做壞事也算為蒼生了,即使,這缺德事,他並不打算再多幹一件……
「慕容狄——」木槿的駿馬飛馳而下,他閃身。她揮出手,『啪』賞了他一巴掌。轉身,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慕容王爺,求你,救他~~~」
這是他第一次給人下跪,這是她第一次放棄所有自尊。
她不能讓小七死,她真的,不能讓小七死……
那一刻,連不以為然的慕容狄都愣了住。收起不以然的神態,無奈地拂袖而去。「等你的好消息,皇后娘娘。」
「慕容狄——」
那聲大喊,痛徹心扉。連城樓上未出現的『他』,都忍不住心碎~~~——
眼見他一刻比一刻的憔悴,卻故作無事,輕鬆自在逗趣寶貝兒子,跟他耍賴撒嬌。明明很痛,卻勾起那邪美的,令人心疼的笑。明知一日抵十年過,卻不在她眼前,露出一絲的破綻。愛,真的可以讓人這般隱忍嗎?
他笑的有多燦爛,她的心便有多痛。
他每一次逗她,她總會「哈哈」地大笑,笑的斷腸。然後,將頭縮進被子,憋背氣地哭。
臘冬瑞雪降滿地,皚皚寸雪步步深陷,瓦頂,樹上掛滿了雪花。地上,亦是鋪了一層又一層,大靴子踏入,一步一個腳印,成排成排的烙下。花昊月喜歡捂著厚厚的,惡劣的滿院子踩雪窩,堆雪人。
他玩笑地說,要堆出第二個花小七,來陪她過這凜冽的寒冬。
他說,等來冬來臨時,花雪蓮,就會陪她娘堆雪人了。
他早為她留好了餘地,等他走了,過了這寒冷的冬。待雪人融化時,來一個冬季,兒子會替她暖被窩,會替她呼呼吹吹,會為他唱歌。會陪她,一起走出悲傷,一起迎接未來一個又一個隆冬臘月……會堆出十個……百個花昊月……
遠遠的,凝視他忙碌的背影。
一次次的,看著他跌倒,滑稽起身,在雪中打滾。木槿的眼淚,都會凝固在睫毛上,無法克制的將拳頭握緊……
他不能拋下她,她也不准。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要看到,他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看著他纖瘦的脊背,默默地流淚……
好,就算她不夠堅強,不夠瀟灑,不夠冷血,不夠隱忍,她沒辦法眼看著他有事,卻只能坐以待斃……
那是翌日的餉午,正該用午膳。
像往常一般,木槿餵了蓮兒奶,便和花昊月一起陪蕭王爺用膳。餐桌上氛圍融洽,父慈子孝,齊樂融融。花雲澤的身體慢慢恢復,寶寶每日臉上都掛著俏皮幸福的笑。銀杏那沒心麼肺,只喝賭偷的小神偷,有好吃的,便隨你風是風,雨是雨,和木槿當年是一模一樣。
「來,來,小七,爺爺給你夾的雞屁股!」花老太爺似乎也不知花昊月中毒一事,老頑童還樂的晚年平穩。見金爾丹不跟著搶,他又蹙眉納悶,「你怎麼不跟著搶?」
金爾丹不理他,逕自爬著飯。
木槿吃了兩口,乾嚥不下,便一直喝茶,一杯,兩杯,也不怕尿急。吃飯心不在焉,嘴張張合合,卻食不知味。
「槿兒……」花昊月將唯一的雞心,夾到碗中,「你在想什麼?」
「嗯?」
「吃不下飯?」
「恩……」
「是不是想吐?」
「有一點點……」
「難道,你又懷孕了?」花昊月瞇著他漂亮的鳳眼,戲謔地問道。勾了勾她纖肩,將她向懷中一帶,也不顧有沒人有,使勁在她嘴唇上諏了一口,「再給我生一個親愛的,越多越好!!!」
他已經準備拿孩子代替他,準備撒手不管了嗎?
他已經準備,丟下她一個人了嗎?
再多的孩子,有什麼用?沒有他,她還能活下去了嗎?
抬眉,笑靨如花。可卻早已咬破了舌尖,嘗盡了腥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