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冰勇敢的揚起清眸,清澈的眸子間透著耀眼的澈芒——
「皇上,是否敢與在下打個賭?」
「賭?」夜風瞇起眼,深沈的表情微微露出一抹明顯的興味。
「不錯!」杜如冰眼底閃過一絲狡色:「皇上莫非怕了?」
在場的太監宮女們都驚愣住了,這名男子還真是大膽,竟然在皇上面前這般造次!
夜風的唇邊淡淡地扯出了笑紋——
「不錯,有意思!說,賭什麼!」他低沉的聲音有著不易覺察的認可,眸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她手朝琉璃桌棋盤一指,黑白分明、幾乎要滴出水的靈靜美眸,無懼無喜地直視他的雙眼——
「比棋藝!」
夜風眸光微微一詫,頃刻冷笑道,「敢和朕比棋技,你還是第一人!」
杜如冰漠然地開口道:「如果在下贏了,請皇上准許在下出宮!輸了,認憑處置!」
夜風鐫刻般的五官一片漠然,他睥睨著杜如冰眼中的戰意,深瞳不由幽深,良久——
「來人,擺棋盤!」他沈聲喚道,盯住杜如冰面容的視線未曾離開須臾。
太監們趕緊整理桌上棋盤,宮女們重新沏上熱茶,擺上果盤,個個對今天這般千年一遇的情景,心中既然很有期待。
夜風伸出大手,示意杜如冰坐下!
那指骨分明的手掌,蒼勁有力,竟讓杜如冰想起了大哥小時候常常握住她的大手,不禁一陣恍惚。
「怎麼,怕了?」夜風認定杜如冰瞬息的怔然,定是心中有了懊悔之意。
杜如冰揚眸,正對上夜風深闃銳利的鷹眸,心不由搗鼓一下。雖說,自己棋藝精湛,但畢竟末與夜風交鋒過,不知底細,勝算很難估摸。如今沒有退路可走,只能賭上一回!
陽光淺淺地照到了主廳的地上﹐留下溫暖的影子,清風中裹著少許的涼意﹐卻不再沁著冰人的寒。
由純天然玉石做成的棋盤上﹐黑子、白子全是晶瑩發光﹐兩人分別選了黑白兩子分坐兩旁。
玉潤的棋盤之上﹐百餘招的棋子漸漸佈滿﹐夜風每一步都走得沉穩有力﹐而杜如冰則在輕煙淡笑間一一解破。
棋逢對手讓夜風心情大好,見又被杜如冰搶先一子後﹐不得不讚歎地笑道:「哈哈﹐沒想到白公子的棋術如此精湛﹗」
雖然步步一一破解,不過夜風沉穩密縝的思路還是令杜如冰頗費心思,她淺淺一笑道:
皇上謙讓了﹗
白公子所擺出的棋局著實巧妙﹗
說完,夜風手執一枚黑子﹐看著當下棋盤的格局﹐眉頭微微蹙動。
杜如冰適才所擺的局勢是爸爸的一位棋友親自教給她的,叫「無中生有」之計。無中生有,語出老子《道德經》「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孫子兵法也說有則示其無,無則是其有。物質的虛無與實有乃一對哲學關係,而能以虛虛實實「憑空捏造」出以假亂真的棋局來,乃棋之化無為有、化假為真、化虛為實也。
這局爸爸曾經花了一天時間才破解,所以杜如冰見夜風困惑,也不奇怪,於是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等候。
夜風忽然雙眉一軒﹐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玄奧﹐緊接著將手中的棋子放下。
杜如冰心中暗暗驚歎!不由微仰起頭,揚眸望去——
一陣輕風拂過﹐襲來陣陣幽香,夜風定眼回望而去,杜如冰雙眸如煙波清泉流動,不由一陣心神激盪。
兩人近乎咫尺的距離,夜風近得可以呼吸到她身上破衣而出的冷香。
下意識地夜風猛然拉住了她執棋的一隻柔荑,手心的柔軟再度令他微微迷失,不由輕喃一句:「你果真是男子?」
呃﹖杜如冰眉間輕揚﹐清零的眸間一抹驚愕轉瞬即逝﹐嫣紅的唇微張﹐顯然﹐夜風這句問話,嚇到她了!
杜如冰忙用力收回手,別開眼去,輕聲道:「皇上,請你自重。」
話落,杜如冰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手中拈起一枚白子﹐沉吟後再次落下。
她必須盡早贏了棋局,逃出這個地方,逃離這個危險致極的男人!
掌心中的空落,令夜風猛然恍神﹐臉不由帶著一絲尷尬之色﹐為掩飾自己失態之色,忙下了一著黑子。
這一子下去,杜如冰唇間淺淺一勾﹐暗自喜道。
她心中暗暗已將十餘路棋子都已想通﹐跟著便下白子。
夜風又下了一枚黑子。
兩人又下了十餘著後——
夜風定住不動了。
他自小精研圍棋﹐這南焰國之中能與他對弈百餘回路屈指可數﹐但杜如冰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或反撲﹐或收氣﹐花五聚六﹐複雜無比。
緊接著﹐他精神一振﹐再看時﹐忽覺頭暈腦脹﹐只計算了右下角一塊小小白棋的死活。
他定了定神後﹐第二次再算﹐發覺原先以為這塊白棋是死的﹐其實卻有可活之道﹐但要殺卻旁邊一塊黑棋﹐牽涉卻又極多。
此局實在甚妙﹗
夜風震驚地抬首,久久凝著杜如冰靜美絕塵的容顏,眸底漸漸深沈,有了一股強烈的決定:此人,他必得之!
堅毅的唇角淡淡勾起一絲深不測的笑紋,他將手中黑棋重放至棋盒,淡淡地笑道:「白公子所擺的這般棋局深奧巧妙之極﹐朕破解不來,認輸!」
話落,大場的人皆暗暗吸氣,驚然於眸。
杜如冰內心一陣欣喜,揚起的清眸泛起了瀲灩光彩,那由心的笑靨比這一園花景更勝美態,動人致極!
「在下謝過皇上承讓了!現在,我可否離開王宮?」杜如冰起身不忘記禮節朝夜風欠身,眼底一片雀躍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