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下起了雨。寒峭地風從破土牆的縫隙吹進來,從不緊的窗戶和門縫吹起來,寒寒的。夜晚是如此寒冷,身上蓋著的又薄又破舊的被子,猶如一層紙一樣,根本擋不住夜晚襲來的寒氣。婉池縮捲著身子,縮得緊些,再緊些,仍然感覺不到暖。
身子太累,心裡太悲傷,加上染著風寒,她不停地咳嗽起來。
蓉兒被婉池的咳嗽聲驚醒了。蓉兒醒了,她也覺得寒冷。她關心地問道:「小姐!小姐!你又咳嗽了!」
「嗯!蓉兒!幫我打碗水來吧!」婉池道。
「是!」蓉兒答著,就出了屋子,去飯堂裡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熱水。蓉兒只好撿起柴火,點了燒了一壺水,許久水才開了。蓉兒找了一個碗,裝了熱水,就端到婉池床邊。
蓉兒邊朝熱水吹著氣,邊說到:「小姐!來!還燙著,小心點喝。」
婉池接過了水,顧不上燙,喝了半碗,然後把碗擱在床邊的一個小破桌子上。婉池拉過蓉兒的手,道:「來!蓉兒!姐姐有話要跟你說。」 蓉兒坐在婉池身邊,問到:「小姐有什麼話?」
婉池握起蓉兒的手,愛憐著,許久才說到:「蓉兒!你跟著我有多少年了?」
「有十七年了!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啊?」
「這麼久了啊!」婉池歎了氣,然後慢慢地說道:「蓉兒!來!我跟你說!你跟了我那麼多年,一心一意地服侍我,我很感激你!現在,你也大了,也該走了!」
「走!」蓉兒驚道:「小姐!你要讓蓉兒去哪裡啊!」
「蓉兒,你聽我說! 以後,你跟著我沒用了!我的日子已經到頭了,大概要在這裡住一輩子了!可你還年輕,你還可以出去啊!你離開這裡!去外頭謀出路!找個好婆家!過個安安穩穩的日子!……」
婉池還沒說完,蓉兒摀住了她的嘴,道:「小姐!你不要說了!蓉兒不會走的!小姐在哪兒!蓉兒就在哪兒!就算小姐打死我,我也不會走的!」
婉池道:「蓉兒,你聽我說……」
「別說了!小姐!你想說什麼蓉兒知道!蓉兒是不會走的!小姐是蓉兒唯一的親人!蓉兒就算離開了這裡,還能去哪呢!如果小姐在這麼說,想趕蓉兒走的話,那蓉兒就死在這裡好了!」蓉兒邊哭邊說。
「蓉兒!」婉池見到蓉兒痛哭,忙抱著她,緊緊地抱著,用自己的身體來溫暖蓉兒的身體……
晚上,蓉兒就和婉池一起睡了,她把自己的被子也拿過來,兩人一起蓋兩條被子,彼此緊緊挨著,互相溫暖著對方。無話。
第二天,天還沒亮,嬤嬤就起來叫喚:「快起來!快起來!該起來幹活了!」
蓉兒匆忙起來。婉池頭上發熱,但無奈,只能掙扎著起來。她們穿好了衣服,到飯堂去吃了兩個饅頭,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幹活。
蓉兒挑水去了。其他丫頭上山砍柴去了。婉池坐在柴房邊劈柴。頭滾燙得厲害,開始暈乎起來。嬤嬤走過來,看到她在那裡,輕輕地劈著木頭,半天都劈不了一根。嬤嬤火氣很大,走進房間,取出一條鞭,來到婉池的身後,對著她的後背香肩拚命地打起來:「死妖精!平時當小姐沒幹過活的!現在幹點活都笨手笨腳的!」
婉池被打得疼痛難忍,轉身摀住嬤嬤手中的鞭,虛弱地央求道:「求嬤嬤……不要再打了!……求嬤嬤不要再打了!」婉池說著說著,支撐不住,暈倒在地上。
嬤嬤見了火氣更大,她端來一盆冷水,往婉池身上澆,罵道:「別裝了!像你們這種小姐!平時嬌生慣養,現在做點活就會裝病!呸!」嬤嬤往婉池身上吐了一口痰。
身體削弱的婉池,又被嬤嬤澆了一盆冷水,她暈死了過去!氣息微弱!
嬤嬤見她如此,又拿鞭子抽了她幾下,許久見她一動不動,才慌了手腳,叫一個掃地的丫頭把她抬進屋子。掃地的丫頭好心,見婉池身上滾燙,便去廚房煮了一碗薑湯,扶她喝下。
蓉兒挑水回來,見婉池病倒了,聽到掃地的丫頭講述事情經過,蓉兒非常生氣,去找嬤嬤理論,卻被嬤嬤拿著鞭子打了一陣。無奈,蓉兒只得回柴房,換下婉池身上的濕衣服,吩咐掃地的丫頭去山上摘採草藥,用水熬過,服侍婉池喝下。
過了三日,婉池身上的燒才退去。病好之後,又沒日沒夜地幹活!無話!
話說婉池和蓉兒在籠翠閣住了半年,天天過著牛馬般的日子!半年下來,原本美麗嬌貴的蓉兒,變得粗枝大葉,和村婦一個模樣。而林婉池,日漸消瘦,往日的光彩退去,神色暗淡,一副病態。
半年後,婉池和蓉兒被換了活,到山裡砍柴去了。這天,婉池和蓉兒去山裡砍柴。走到深山,婉池見到遠處有一片比較好的柴木,邊繞過去。走到山溝溝,突然,婉池的腳被什麼絆了一下。她俯身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個人。
那人是個男人,身上被刀刺了,血肉模糊,臉上被塵土弄得黑乎乎的,看不清人的長相。
婉池以為是死人,嚇了一跳,她驚嚇得朝著在那邊砍柴的蓉兒喊道:「蓉兒!蓉兒!快來啊!」
遠遠地蓉兒聽到了小姐的叫喚,問道:「怎麼了!小姐!出什麼事了?」
「蓉兒!快來啊!這兒有個死人!」
蓉兒聽了趕緊跑了來。 蓉兒鎮定地給那個人把了把脈,然後說道:「小姐!他沒死!他只是暈了過去了!」
婉池聽了,用手靠近男子的鼻子邊,確實,男子還有微弱的呼吸。婉池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婉池細細地觀察著,發現男子穿的衣服很好,雖然被灰土弄得很髒,但那料子是上等的料子。「看來是個有錢人,大概路經這裡,被人劫財了!」婉池說著。
蓉兒點點頭,道:「小姐!那怎麼辦!要不要救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把他抬到我們住的柴房去吧。」婉池道。
「好!不過!小姐!現在還不能抬他去,嬤嬤發現了就不好了!我們先幫他把傷口包一包,我們先把他抬到籠翠閣的附近,等晚上嬤嬤和丫頭們睡了,我們再把他抬進我們的房間。」細心的蓉兒說道。
「蓉兒!你真細心!我們就這麼辦!」說著,婉池在附近找了些藥草,從小看過許多醫書的婉池略懂醫術,她讓蓉兒取來柴火,搭起火篝,把身上帶著的小刀在火上消毒,然後她嫻熟地拔去刺在男子胸口的尖刀,用草藥給他敷上,再扯下裡面的白色的衣服,給男子包紮傷口。等男子的血止住了,婉池又找來草藥,餵他吃下。快到天黑時,婉池和蓉兒慢慢把男子抬到籠翠閣附近,然後返回山裡,把今天砍到的柴火背著回到籠翠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