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記得,冰凝站在他面前,一臉不屑的樣子,恥笑他不過是一個只會逃避的廢物,也難怪人家林鯉媚選擇忘記他。更難怪林鯉媚會愛上倪昊,因為那個男人是真心對她,用生命在愛他。費天祐覺得不對,才問道是怎麼回事,冰凝本是不說,但又藏不住話,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費天祐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趕來到底是要幹什麼,只是知道林鯉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他,但是卻有倪昊。她記憶中的倪昊是她的全部,如果倪昊真的有什麼事的話,他不知道林鯉媚要怎麼辦,一急,就趕了過來。澤然是本來就主動要來看林鯉媚的,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澈突然就主動提出要一起過來。也許是冰凝告訴他,小帆也在這裡……
「嗯,守了一晚上。」小帆答道,「如果沒事的話,你們就回吧。你如果放心不下林鯉媚,我會照顧她的。」小帆真切地說。
她的話,換來費天祐的一聲冷笑,像從鼻子裡發出的冷哼,連看也不看她,就說:「是嗎?那我真的要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林鯉媚的照顧了。」他說著,用眼角斜看了一眼澈,這個傢伙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搭理他,還是不願意面對,他和小帆上床的事情是假的。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因為在他的心底,小帆就像一個天使,那麼無害的一個人,竟會是這樣,他只是不願意面對。
「澈,要把她叫出來嗎?」澤然趁機開口,他偷偷地看了一下澈的表情,雖然看上去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可是當費天祐出口諷刺小帆的時候,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的難過,嘴角微微地扯動了一下,最終抿緊了嘴。
「讓她睡一會吧。」費天祐說道,然後回過頭,看著小帆,良久,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現在林鯉媚的記憶中已經完全沒有我們了,這對她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我欠她的太多,卻不能做什麼,所以,我只能拜託你,好好照顧她。算是,你欠我的。」
小帆一怔,猛然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神滿是真誠,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說:「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過去的事情,終是身不由己。就像你說的,林鯉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我們了,我的記憶中也沒有過去那些事,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沒有傷害,沒有陰謀,沒有背叛,沒有復仇。」她平淡地說著,用餘光看了一眼澈,他還是一臉平靜,心裡開始發酸,他終究是不會原諒她了吧……
「澤然,你要走嗎?」費天祐問他,卻不問澈。他想,留點時間給他們吧,小帆沒有像林鯉媚一樣失憶了,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比如說,愛。比如說,恨。比如說,放不下。
「嗯,我和你一起走!」澤然飛速地點頭,然後抬腳就要走。
「一起走。」澈開口,因為長久沒有說話,聲音有點啞。他直挺著身子,若無其事地從小帆的身邊走過,目不斜視。連一點點餘光,也不留給她。
「小帆?」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林鯉媚突然走了出來,抹著松惺的眼睛,看著外面一行人,首先認出了澤然說:「澤然,你也來了?」
「是的,我來了。」澤然回過頭,微微一笑。
身邊的費天祐身體顫抖了一下,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她。林鯉媚恍惚了一下,也禮貌地笑著說:「你好。」又對著澈道了一聲好。
澈微微點頭,算是回答。費天祐苦澀一笑,回應道:「你好。」他沒有想到,再見面時,第一句話,竟是你好。你好,之後呢?他們之間已經變得這麼生分,只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於是道一句你好之後,便是再見。終是自己造的孽,無可奈何。
「謝謝你們來看昊,我想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你們不要太擔心。」林鯉媚說,眼神不由地又多看了幾眼費天祐,從她第一天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不僅僅他看自己的眼神,錯蹤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只是無從說起。而自己見到她時,心裡使翻湧著,好像已認識了千年,最熟悉的陌生人。
聽到林鯉媚的道謝,費天祐又是苦澀一笑,歎了口氣說:「他會好起來的。有你在,他不會一直睡的,你放心吧。」末了,他又抬起頭,把她印在眼底柔聲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辛苦。」
林鯉媚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謝謝你。」她有些累,天微微亮才睡著,現在整個人十分疲憊,眼睛也腫了起來,只是心裡還記掛著倪昊,怎麼也睡不著了。
「好,那我們走了。」費天祐說完,轉頭便走。留下小帆和林鯉媚,兩個人癡癡相望。
他們消失在走道裡,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小帆鬆了口氣,整個人失落地坐在椅子上,痛苦地用手蓋著臉,無聲地歎息著。林鯉媚看著她的樣子,以為她是累了,便說:「小帆,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昊就可以了。」
「可以,抱抱我嗎?」小帆問。她真的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裡的累。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咫尺,卻又仿若天涯那般遙遠。不能言語,不能相視,只能忍著心頭所有的感覺,任憑那種幾遇令人發瘋的遇望盤旋在心中,然後狠狠地忍下一切,將淚往心裡流。
「怎麼了,小帆?」林鯉媚愣了一下,才發覺小帆的語氣帶著哭嗆,急忙走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摟站她的身邊,勸道:「沒事的,昊一定會醒過來的。你看我都沒有擔心了,你也不要擔心了。一會你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對不起,林鯉媚,對不起……」聽到林鯉媚的安慰,小帆更加自責。是啊,林鯉媚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若是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會不會為現在自己真心實意的關心而感到可笑。想到這些,小帆的心就更加不安。為什麼她要不記得一切?她倒寧願林鯉媚罵她,恨她,甚至是打她或是殺了她,也比現在這樣關心她來得容易接受。可是偏偏,老天就這樣安排了。奪去了她的記憶,換來一個善良人意,溫柔體貼的她。
「我沒事。」小帆抬起頭,眼痕還沒有干,一雙大眼睛失去了光彩,有些空洞,「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看著。我保證,只要倪昊一有動靜,我立刻第一個通知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守著他,直到他醒過來,我要第一個讓他看到我。」林鯉媚說著,微微笑了起來。她相信,如果倪昊醒過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一定會笑得很開心。
「傻瓜,呵呵,林鯉媚,你知道嗎?你一直就這樣傻著,為了愛不顧一切。你總是默默地會出,然後又裝成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分明是心痛得要死,卻還要堅持地一個人撐著。林鯉媚,你知道嗎?偏是這個樣子,最容易讓人心疼。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你,以前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傷害了你,老天又安排你忘記了一切,我不知道這是成全你,還是折磨我。」小帆痛苦地說,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原來哭多了,慢慢就學會不哭,學會不哭之後眼淚便很難再出來了。
「呵呵,你也說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過去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只知道倪昊說,要常常笑,這樣比較會招人疼。老天既然這樣安排了,你又為什麼要記著過去的事情讓自己不開心呢?人總是要向前看,要向前走,活在過去的人,只會永遠地痛苦下去。所以,不要讓自己痛苦下去了,如果連自己都不要去愛自己了,別人再愛你,又有什麼用呢?」林鯉媚說著,望向了病房的方向。正是因為有一個倪昊這樣全心全意地愛著她,才會讓她想著更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過日子。所有的一切都隨風逝去,化作塵埃,消失天際。一場大雨過後,塵歸塵,土歸土。她,是倪昊的林鯉媚。不再是任何人嘴中的林鯉媚,因為那個林鯉媚,已經死了。
「若是真的可以忘記,那該有多好?還記得以前,我們在那個破舊的小房子裡,還有希,我們很開心地一起生活。希雖然總是很小氣,處處算計我們,可是卻都是小事。那時候我們一起努力,一起暢想著明天,還嫌故事裡的女人都太矯情,又說如果遇到一個有錢又帥的帥哥,天蹋下來也要把他抓住,從此過上好日子。可惜,那些日子總是太快,回憶起來都不夠用。自從你認識費天祐之後……」她本想說,自從你認識費天祐之後,惡夢就開始了,可是說到這裡,她停住了,有些擔憂地打量著林鯉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