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冰凝歎了口氣,轉頭又看到費天祐一臉呆樣,看來這後事還得她來處理。她一邊打電話聯繫人來幫忙,一邊讓人去購買上好的棺木。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原來,她以為,費天祐不會真心去愛一個女子,是因為她瞭解費天祐心裡的恨,但是她沒有想到,機緣巧合,最終的恨變成愧,最無辜的,是林鯉媚。
不過多久,來幫忙的人漸漸都到位了,火葬場的車也徐徐開來,在門外候著。他們進來的時候,疑惑地看著這三個人,瞥瞥嘴面無表情地走向床上已亡的林母。就在他們抬起林母的那一剎那,林鯉媚突然直直向後倒去……
「老婆……」費天祐突然喃喃開口,聲嘶力竭,衝向前一把抱住倒下的林鯉媚,下體一片血跡……
天微微亮,你消失不見。帶著一抹血色,消失於無形。
生命的消逝,在一瞬之間,化作一縷輕煙,是否還會有眷戀?還是隨著另外一縷孤魂飄向天際,揮手相約來生再續……
孩子,沒了。媽媽,沒了。從此,林鯉媚真的就要一個人。也許,這樣也好,生下仇人的孩子,只會令她更痛苦。冰凝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靜靜候著她醒來。費天祐瘋掉一般衝出門外,家中一切都由澤然在處理。他沒有想到,一切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若是早知,當初就不應該讓費天祐再找到林鯉媚。
他依稀記得林鯉媚調皮地要當他情人時,可愛的模樣。分明是調弄人家,卻還是妖嬈得令人無法控制。這樣的林鯉媚,卻在一天之內,失去了所有。上天,到底還是不公,讓這個女子受盡苦難。
他將林母的後世辦得風風光光,已是三天過去,林鯉媚依舊未醒。
費天祐不曾再來醫院,他每日將自己關在屋內,緊緊拉著窗簾,不見人,也不出來。醫院裡,冰凝揪住醫生的領口,大聲質問怎麼回事。醫生顫抖地說,是林鯉媚主觀意識不願意醒來,所以沒有辦法……
冰凝鬆了手,無力地站在醫院空蕩蕩的走廊裡,失魂落魄。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把林鯉媚當成好友,甚至是姐妹。就連她都這樣擔憂心痛,為何費天祐捨得這樣傷害她。
孩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媽媽沒有了,卻是不能再回頭。而害死她媽媽的,卻是那個林鯉媚最深愛的男人,她蹲下身子,無奈地搖頭歎氣。澤然到的時候,站在她身邊,扶起她,精緻的面孔略為憔悴,他對著冰凝微微一笑,說:「起來吧,別這樣。」
「澤然……」冰凝喚了他一聲,「自古來,女子遇到愛情,便會變傻。不論什麼也可以放棄。可是為什麼,自古來男子卻是不能。為什麼,什麼?」
「唉……」澤然一聲長歎,誰說不能?只是,她們沒有遇到。
「連我,都可以接受林鯉媚。連我,都為她心疼。連我,都為之不捨。為什麼,天祐哥到現在也不來看看?那是他的孩子,那也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啊……」冰凝哭了。這樣堅強的女子,也落下淚來,天空又變成灰暗,似乎這座城,從此變空。
「或許,他只是沒有辦法現對。冰凝,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縱然我們有再多的看法,也不能左右他們。我相信,天祐,現在也不好過。不好過的,又何止是他?澈和小帆也不好過。或許,當初不應該遇到林鯉媚,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她可以努力地掙錢為媽媽治病,小帆也過著最平淡的生活……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我最好的兩個兄弟,像是瘋了。都變了……」澤然感歎,他心中又怎麼會好過?儘管他不說,卻早已把他們當成家人,如今,四分五裂。
澤然扶著冰凝進房病,想看看林鯉媚醒來沒有,推開門,卻看到空蕩蕩的病房,兩個人一愣,驚訝地看著彼此:「人呢?!」
下卷:
「你是誰?」
「我是倪昊。」
「我是誰?」
「你是林鯉媚。」
「這是哪裡?」
「這是我家。」
「哦……」
這樣的對話,已經重複了三次。倪昊再一次進了那家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林鯉媚站在醫院的樓道口,茫然地看著前方,雙眼空洞,目光呆滯。他愣了一下,又看到她穿著病服,便上前打招呼,誰知剛碰到她,她就尖叫著跳開,好奇地盯著他,然後問,你是誰?倪昊心中一震,這才幾天,她已經瘦成這樣,雙眼寫滿恐懼。於是,倪昊告訴他,他是倪昊。她又問,我是誰?倪昊又是一震,說,你是林鯉媚。
他把她接回家,讓她住在家裡。她對每一件事都感到好奇,有時候會愣愣地看著他,然後突然傻笑。於是,他問:「笑什麼?」
「不知道,只是覺得,我好像認識你。」她答。他是她醒過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他把她接回家,給了她一個林鯉媚的名字,告訴她他叫倪昊,除此之外,她一無所知。
倪昊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帶著她去看醫生的時候,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給了一個解釋,說是選擇性失憶,將記憶中所以不願意記得的事情忘記。倪昊瞇著眼打量醫生,嘲笑道:難道,她的一生都是她不願意記得的嗎?
他怎麼會忘記,在鬼屋裡那個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林鯉媚。到底是什麼事,她到底受了什麼傷……
將她接回來,已經快一個月了。她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依戀他,只要他一回來,她便會開心地跑到他的身邊,然後好奇地看了看他之後,牽起他的手。他就微笑著,讓她牽著。
「今天,在家裡幹什麼了?」倪昊問。他終於相信緣分的說法,他們又重逢了。
「嗯……看看電視,然後整理了房間,再然後,你就回來了!」林鯉媚笑著回答,頭往他的懷裡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整個人都靠了過去。
在她醒來後的第三天,他告訴她,他們的關係是男女朋友。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失憶,但是他會像以前一樣愛她。
林鯉媚就笑了,像一個孩子一樣,拉住他的手,從此就不放開了。
他們一起生活,倪昊養著她,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去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家人,但她從來不問。腦子裡總會有一些影子閃動,卻看不清虛實。倪昊說,那是過去和她一起生活的人。她眨著眼睛,微笑著,卻不問那些人是誰。
於是,倪昊問:「你怎麼不問,在你腦子裡閃過的人影,是誰?」
「我只需要知道,你是倪昊就可以啦!」林鯉媚理所當然地說,鬆開抱住他的手,歡快地跑到廚房裡,端出晚餐,「看,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快來吧!」
倪昊失笑,坐到她的身邊,一起品嚐。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分床睡。吃完飯後,他們會一起去散步,也不怎麼聊天,但是只要在他身邊,林鯉媚就一直微笑著,像一個幸福的小孩,得到了糖果後的滿足。
「昊,為什麼這種咖啡要叫『藍粉咖啡』?我好像記得我喝過這種咖啡。」在咖啡廳裡,林鯉媚微微皺著眉問,對上倪昊的眼睛時,又笑彎了眼。
「嗯,上次你來的時候,我煮給你喝的。」倪昊摸了摸她的頭髮,笑著說。
「昊,我以前,一定很幸福,對不對?」她眨著眼睛問。嘴角上揚得很漂亮,清新面孔不加以化妝品,整個人看起來清純無比,就好像剛出校園的小女生。
「為什麼這麼說?」倪昊反問,笑意卻更加深了。
「因為有你呀!」她理所當然地說,「你對我這麼好,我想我以前一定很幸福。可是昊,像你這麼優秀的男生,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因為我喜歡你呀!」倪昊又弄亂她的頭髮,然後再理順,「媚,我今天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哦?是誰呀?」林鯉媚歪著頭問,倪昊卻不回答,只是笑,她乾脆坐到他的身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說:「告訴人家嘛,告訴人家嘛!」她不停地搖著倪昊的身子,撒嬌道。
倪昊哭笑不得,心裡卻很欣慰。雖然,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林鯉媚,但是他無法否認,現在的林鯉媚,卻是他最喜歡的。
他捉住她的手,用牙咬了一下她的鼻尖說:「小壞蛋,是我妹妹。」
「妹妹?」她又歪起頭考慮,然後眼睛閃閃發亮地說:「那就是我將來的小姑子了?」
「哈哈,林鯉媚,誰說要娶你了?」倪昊取笑道,笑意卻更加濃烈了。眸中閃動愛意,分明是騙不了人。
「嗯,你不娶我呀!」林鯉媚低下頭,絞著衣角,楚楚可憐地問,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像是盛滿淚水一般,波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