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宏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過了五天,已是臥「病」在床,不能上朝。
後宮中亦有妃嬪紛紛傳出「疫病」,其宮殿紛紛被封鎖,太醫院查來查去,卻是毫無結果。
梓宏不再召見,我也沒有平常的差事,便在宮裡轉悠著。
宮裡本就是是非之地,聽到的隻言片語卻是讓人吃驚:梓君臥病在床,提拔大將軍仇夜為攝政王暫理政事,丞相空缺由攝政王提拔太醫院莫妄頂上,協理朝政。
國君不能處理政事,前朝都是由太子或王爺監國,這次卻冒了個「攝政王」出來,令人匪夷所思。而由微末太醫提拔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仇夜為何要讓一個太醫當上丞相之位?一切都似有蹊蹺,而仇夜和莫妄,更似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仇夜能坐上攝政王之位,必不是什麼有勇無謀的莽夫。而莫妄,既幫我害了顏貴好,必有是心懷鬼胎之人。
這欄的兩個人,到底有什麼關聯?
本來,他們即使心懷不軌也與我無干,現在,我卻為梓墨擔心了起來。
父皇臥病在床,來路不明的權臣把持朝政,而他,是一個有名無實且沒有靠山的太子。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我遏止了腦海中的思緒。那日,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了嗎?怎麼,連我自己也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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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我獨自坐在念顏園中,把玩著膝上的江城子。
梓宏毒入骨髓,該是不會再來了,我便來到這個酷似石家莊藥園的園子,只為重拾回憶中的純真。
素指輕輕的勾撥著琴弦,悠揚的樂音自琴身溢出,似歌似泣。
明明是一曲《花好月圓》,為何卻是如此憂傷?明明是最簡單、最輕盈的一曲,為何彈了出來卻是沉甸甸的,百感交集?
曾有的樂韻,皆已消失了嗎?
那一顆樂者之心,已被仇恨和鮮血沾污了嗎?
琴音頓止,一顆滾圓滑下面頰,「嗒」的一聲掉落琴面,開了一朵小花。
復仇之路,由十歲走到現在,我得到過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大仇快要得報,為何我卻沒有預料中的興奮?是因為,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麼……
失去了夜奕,失去了自己,失去了人性裡殘存的善良,失去了無辜的人命,得到的,卻只是心裡的慰藉……
素指再揮,彈的已是《浮燈夢影》。
人生中,太多的真真假假,人騙我,我騙人,騙了人,又騙了自己,已不知孰是真,孰是幻。
世間浮塵,瀟然若夢,情是夢,恨是夢,甚至已弄不清楚,自己有否愛過,有否恨過……
一曲彈畢,驀然抬頭,卻見一抹恨藍正在跟前。
梓墨……「你怎麼來了?」我輕輕問。
他凝望著我的眸子,張了張嘴,的言萬語化作了一聲:「夢兒……」
秋日的微風來著百花之香拂過,夜幕下的寶藍是何樣的孤獨,卻也是何樣的溫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