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墨沒有再來,我便在平靜之中過了五日。
明明這是我一直希望的,可是為什麼我卻興奮不起來?
午時,梓宏卻突然召見了我。
換上湖藍宮裝,我戰戰兢兢的踏出撤去了守衛的房間,踏進了那未知的地獄。
那公公仍是領了我到內殿的屏風處讓我自己進去/
我輕輕踏入內殿,梓宏仍是坐在椅子上,白色的常服鬆鬆地掛在身上,許是十日醉已發作了兩日,已是顯得清瘦。
「夢姑見過皇上。」一看見他便想起那次的屈辱,我唯有壓下心頭濃烈的恨,竭力使自己的聲音平和。
「顏兒……」梓宏幽然笑歎,「你當真如此絕情嗎?那些在江寧城中的日子……你當真都沒有一絲眷戀嗎?」
「夢姑不明白皇上再說什麼。」我冷漠的道。
他忽地站起,欺近身前,一把將我拉入懷中,熱熾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之間,熱氣了身體本能的一抖,卻讓我的厭惡又深了一層。
「顏兒……我為了你,做了這麼多,為你不惜一切,喃道,你還是不敢接受我嗎……」
「皇上。」我暗運內力,推開了他。不只是他沒有防備,還是十日醉已深入骨髓,這一推已是拉開了數尺的距離。「夢姑,真的,只是顏兒。請皇上不要錯下去了。」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瞳子裡滿是憂傷,憂傷裡卻帶著堅定。「你就如此恨我,以至於不肯和我相認嗎?可是,我不會認錯的,即便不是梔子花香,這香味是只有我的顏兒才會擁有的,我不會錯認!」說到此處,聲音已自沙啞。
我嘗試甩開他的手,卻是徒勞。他的手越握越緊,彷彿不想放開。
「為何如此執著?夢姑根本就不是什麼顏兒!」我的聲音軟了下來。眼前看見的,彷彿不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仇人,而是乾承宮中的柔情帝王。他也是這般執著,執著的愛著不復存在的清琴,至死,也不肯放手……
梓宏笑歎:「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愛你愛的癡迷,愛你愛的瘋狂,愛你愛的失去了自我……」
我默然不語,由他那雙染血的大手握著我再也不復潔淨的小手。
誰說過,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不想去憐憫他,可是,看見她愛的如此癡狂,我的心……竟也一楸。
幹幹的唇瓣忽地壓上我的雙唇,一口一口彷彿要把我吞進去一般。
我惱羞成怒,正要一掌揮去,卻被梓宏扣住了脈門,雙手動彈不得。
我頓時心生一計,膝蓋一彎,重重的撞在了梓宏下身。
雙手頓時脫離了禁錮,我急忙後退,只見梓宏雙手摀住下身,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我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夢姑說過,不是皇上的顏兒。」
一個福身,嫣然一笑,在梓宏回過神來之前,匆匆奔出鎖心殿。
得意之餘,思緒卻是更加的紊亂:從梓宏之話看來,那「顏兒」,也是使用梔子花香之人?
一切似乎越漸清晰,卻也似乎越漸模糊……
正皺眉凝思,卻忽然撞進了一人懷中。
「尚……尚義大人?對不起,對不起!」一個粉衣宮女正連連道歉。
我皺眉道:「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那小宮女又是連連賠罪:「尚義大人恕罪!顏貴妃娘娘小產,奴婢急需向皇上通報!」
我心頭一喜:莫妄竟是真的幫我完成了那件匪夷所思的事。
我強行壓下心頭的狂喜,漠然道:「去通報皇上吧。」
在皇宮大內轉悠著,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未成型的嬰孩,我竟也捨得下手……曾幾何時,我會為了宮純雪對胎兒的謀害而感到憎怨?曾幾何時,我會為保住了葉顏娘親的性命而感到慶幸?現在,我卻是興致勃勃的奪取了一個未成型的嬰兒的性命!
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如此冷血無情了……
孩子,何其無辜?我卻要用他的血來祭我一己的復仇路!
殘存的良心責備著自己,我竟是無「言」以對。
何以這般殘忍?這般無情?何以草菅人命,為一己之私而毀去無辜的生命?
是否,我已變了,變得連我自己也認不出來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好陌生。左手顫抖著撫上面頰,觸到的卻是冰冷的面紗。
這一張面紗,掩蓋了面容,也掩蓋了曾有的善良嗎?
自己,當真如當初所說一般,如此灑脫嗎?
報仇,還是如當初所說一般,只是人生中的一件事嗎?
還是,自己已自願再度沉淪,甘願讓仇恨主宰人生?甚至甘願讓仇恨抹去人性的善良,甘願讓仇恨充滿靈魂?
本以為,在絕望兜了一個圈兒,已經看透了,放下了。
怎料,由始至終,心中的仇恨,還是不曾真正的放下過。
彼時,我的仇恨,導致了夜奕之死。今時,我的仇恨,卻親手扼殺了一條生命。
這條路,我到底該不該繼續走下去?該不該堅持著走下去?
翌日,震驚天人的消息便傳遍了梓國大內:盛寵一時的顏貴妃小產,撒手歸西。
《三國誌??;梓史??;宏君篇》紀:乾元十五年秋,昭陽殿顏貴妃斃,厚葬皇陵。
丞相失女,大悲,上奏辭官還鄉。帝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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