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七日,梓宏不再召見我一次,連平常的尚義差事也免了,只是下許我踏出尚義院。
我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樂得清閒。
梓宏的毒還有三日便要開始發作了,我感到異常的興奮與期待,心中某個角落卻有隱隱的空虛。
我沒有多想那是為何,世事亦不容我去多想。
央求綺琴拿了彤史過來,見梓宏召幸了不同妃嬪,嘴角不自覺幾冷冷上揚:十日醉流淌於人體之中,經交ˋ合傳播,如今,受其害的已有八人了。連同顏貴妃肚子裡的胎兒,七十八條人命已奪九條。
我閉上眼睛,耳邊迴盪著那句「你的仇恨,太深」。兩把聲音在腦海中重疊著,交融著,我已分不清誰是誰。
饒是盛夏時節。我卻突感一陣寒冷。輕輕把手覆上心窩,手冷?還是心冷?
還是,我的血,已是寒涼如冬日溪水?
娘親說過,神醫和毒醫實無分別,醫治一個人,血便溫煦一分;毒害一個人,血便寒冽一分。
我是否毒害了太多的人,是以血液如此寒涼?
幽然一歎,倚在室中軟榻上,看著窗外盛開的梔花。梔子花開又花落,花落又花開,如此輪迴,何時才方了?
濃濃的梔子花香溢滿室中,寢室中倏然多了一人。
只見那人身穿寶藍長袍,頭髮整整齊齊的挽了一個髻,眉目充滿書生的俊逸之氣,卻不是梓墨是誰?
我從椅子中跳了起來。「你怎麼在這兒的?」
他神秘兮兮的笑笑,邪魅之色重了幾分卻仍是姑陽光般和煦。「想你了,便摘了梔子花給你。」
我連忙關上了窗子,沒有接過他手中的梔子花,吃驚地問:「翻窗過來,不怕你父皇發現嗎?」
他卻溫潤一笑,把梔子花放進我手心裡,柔聲道:「想你想得不可救藥,至死方是解脫呢。」
那沒頭沒腦的調侃之言,夾了多少成認真?我不願去想,只想逃避那個答案——和自己的感覺。
「其實……我們,不用賭下去了。」我忽然說道。
「為什麼?」他顯得訝異,卻夾著一絲興奮和期待。
「你知道……」我淒然笑歎,「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麼?」他緊緊攥著我的手,彷彿不願再放開。「三個月之期,還有兩個多月呢。」
我凝望著那雙明煦之中帶著憂傷的瞳子,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麼開口。該告訴他,我將是他的殺父仇人麼?
心中的一個角落隱隱作痛,彷彿什麼東西被硬生生的割走了。心底深處……竟不忍見他傷心。
這是怎麼一回事?志在必得、甚至要求提前終結的賭約,為何我卻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曾經,除了恨,沒有愛;遇見夜奕,兜兜轉轉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為他守寡,無怨無悔;一直堅持著愛他的心,現在卻為何動搖了,掙扎了?
為何,為對梓墨的不坦誠而感到愧疚?為何,對他的姓氏如此介懷?
為何,對將要與他成仇感到難過?
心底的質問侵蝕著我的感知,我一直以來的執念。
明知道不應貪心,明知道不應多想……可是,腦子卻好像不讓我停下來,逼著我去想,去掙扎。
我彷彿聽到了夜奕傷心的責備:為何如此花心?為何水性楊花?
「梓墨……「我幽然笑歎,」我不能貪心。「
他呆滯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明明是那麼的溫煦燦爛,我的心卻是一楸。」夢兒……「他放開我的手,輕輕道:」為何,如此執著……「
我怔怔的望著他,呆呆出神。為何,如此執著?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原來,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我自己也回答不出來。
也許,只是在封閉自己的心,不願看見自己沉淪……」太子殿下。「我垂下羽睫,竟不敢直視那雙誠懇的瞳子。」你和夢姑之間,有著一道跨不過的坎。「
室中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