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冰只呆呆地站在那裡,一點也不相信自己的一個耳光可以將她肚中的孩兒打掉,這未免也太弱了吧?何況,她的力度並不大。
此時小欣端著一盆滿是血水的金盆往外走出,任誰都能想到,這些便是冪貴妃懷中未成型的孩子的血。
不料這冪貴妃非但沒有因為羽雲的安慰而舒心,哭得更加的悲痛,聲音甚至是嚎啕,好半會才哽咽著說「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啊…。」羽雲疼惜地為她拭去淚痕,她繼續說「臣妾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只要臣妾一想到孩子心裡就痛,更是無法原諒傷害他的人,何況,孩子是無辜的,她,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說著淚水又是無止境地掉落,哭得在場的人都一臉的哀傷。
羽雲只皺著眉頭,半天不言不語,在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徐公公說是她傷了她,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去面對這一切,即使他是九五之尊。
「皇上,臣妾知道你寵愛她,可你怎麼能…怎麼能眼看著她傷害臣妾的孩兒也不管呢?皇上…」冪貴妃說的不留一絲餘地,恐是要至她於死地。
羽雲那蹙緊的眉頭一刻也沒有松下,深思熟慮一番,才緩緩開口「你放心,朕會給你個公道。」接著傳下命令「來人,帶皇后下去冷月宮,即刻廢黜,以正後宮。」
他的語氣有著莫大的決心,那一刻,她看不到他的臉,只知道這個寵她,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要打她入冷宮了。
什麼?
冷月宮?就是那所謂的冷宮嗎?
她的身子一怔,腳步不穩地往後退了幾步,月季輕喚著立馬上前扶著,湘雲則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如此疼愛她的皇上會不問緣由地將她打入冷宮,他不是最愛她的嗎?
她呆愣在那裡,目光深邃而無神,單薄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著,許久,才輕笑出聲,道「謝謝皇上,勞煩你費心了,不過就不必了,藍冰自會前去。」
話一說完,淡然轉身,彷彿這是見無關要緊的事,眉也不皺一下地走出晴陽宮。
他低沉著臉,緩緩才望出宮門,身後,卻有著一抹得逞的笑,寒意十分。
風帶雪而落,寬敞的宮殿沉寂萬分,獨獨聞見凜冽的寒風在空中呼嘯,不客氣地拍打在陰深,孤寂的冷月宮。
「小姐,還冷嗎?」月季帶著哭腔,擔憂地看著躺在軟塌之上的藍冰,此時她已不再像前一秒般高貴,她已淪落於此,無人問津的冷宮。
只是簡單地收拾了些衣物過來,整個冷月宮除了一張床和一套桌案,基本上是空空如也。冷月宮本就處於偏僻且寒冷的北面,這個時候又是寒冬,自然這裡要比別處更要冷些。
可慶幸的是藍冰與殷紅湘雲三人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更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變異便離開她。
這也是讓她感到很寬慰的一件事。
「不冷了,月季,你們也來一起歇著吧,床夠大,我們四人可以將就將就。」她淡笑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看著她們的眼神裡澄澈一片,沒有怨恨,但細看,仍是能從她的眉宇間看到絲絲的感傷,哀愁。
「小姐,我們不累,你先歇著。」月季落下一行淚,她看著她感到心疼,原本的千金小姐,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變得這樣的堅強,冷漠,孤單。
不禁想起慕容澈,在心裡偷偷地問著:少爺,你在哪兒啊?
湘雲點點頭,柔聲問「娘娘,您餓嗎?奴婢去給你找些吃的。」
望窗外看去,這才發現如今也臨近黃昏,輕輕地搖搖頭,很是自嘲「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娘娘,要你們跟著我在這裡受苦,也實在是過意不去,以後就叫我藍冰吧,不然叫小姐也行,就是別叫娘娘了,讓人給聽了去,對你們也不好。」
「你們累的話就上來歇著,知道嗎?我乏了,先睡會。」
月季三人面面相覷,望了望漸漸睡去的藍冰,彼此間都會意,悄悄地退出了門外。
藍冰此時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淚水悄然滴落在枕套之上,濕開了一片。似乎報仇二字離她是越來越遠,她沒有恨任何人,更加不恨打她入冷宮的那個人,皇上,從來都是這刻可以甜言蜜語,下一刻便是風雨不是雲,誰能猜透他的心思?
反倒是苦了哥哥,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想念著她,很想報完仇後便離開這是非之地,可如今,怕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她更怕,哥哥會因為失去冷靜而跑來救她,她怕,她再一次面臨失去他的可能。
夜,靜謐而詭異,她久久不能入眠,一直在想著這件害她落入冷宮的事,如果說是因為她的一個巴掌打了她而致使落紅,為什麼他連問都不問便打她入冷宮呢?
又是為什麼殷紅去請太醫,最後太醫回來而不見她呢?
照理說懷孕是件相當小心的事,大下雪天的她又怎麼會出來閒逛?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又是滑落,也絕對沒有那閒餘的時間管她在不在裡面,將她拒在屏外。所有的一切讓她想到了這不過是個計謀,可問題出在哪裡,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此時,門呀的一聲,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響,藍冰忙緊閉著眼睛,來人的腳步聲很小,慢慢走來她的床邊,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拉得很長,她看著躺在床上的藍冰,良久才輕聲開口「娘娘,你睡了嗎?」
是殷紅?
藍冰靜默不語,裝做沉睡的樣子。
殷紅乾脆蹲了下來,靜靜地望著藍冰,淚水在眼裡打滾,嗚咽著說了聲對不起便起身走了出去。
藍冰一下子懵了,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難道…
門被打開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藍冰的思緒,只聽的月季細小的聲音說「咱們小聲點,別驚了小姐,她可累壞了。」
「嗯,好。」同樣是很嬌小的聲音,出自湘雲的口中。
此時殷紅也搭腔,說「不知娘娘睡得好不好,天氣那麼冷,我們快去看看。」
三人齊步走到了床邊,看到藍冰「睡」的很安穩的樣子,對視笑了笑,便乾脆坐在了地面上,相擁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