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秦墨雨的電話是坐在靈川的車上去往醫院的途中。
「姐姐,我能去醫院看看遠航嗎?」電話裡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微愕,問她怎麼知道的。秦墨雨沉默了一下,才說是聽家人提起。
顧家的勢力很大,我的婆婆郭素盈動用了很多環節控制住了媒體對這件事的曝光,包括公安方面也是如此。我們大家都清楚,如果遠航因此被推向鏡頭之前,那麼他的前途就全毀了。
「墨雨,想來就來吧,不過遠航現在可是只刺蝟,小心扎到你。」電話裡我開著玩笑應允了她的請求。
靈川轉過頭不無擔憂的問我,讓秦墨雨來,會不會不太好,畢竟是秦家那邊的人。
「沒事……」
想起這幾天婆婆全無音信,平常對遠航無微不至的關心和呵護似乎在真相面前全都化為了齏粉散去,找不到過往一絲一毫的痕跡。
她做的如此絕情斷義,看似應該,可事實上果真如此嗎?立在病房門口,我依舊是一副低頭沉思的樣子,連靈川推門時臉上浮現的驚怔也沒有看到。
他忽然的頓住腳步,致使我的額頭重重的砸在他的背上,撞得生疼。我瞇著眼睛回神正準備敲他的脊背,卻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眼前不該看到的一幕。
顧思遠緊擁著蘇茉站在遠航的床前,他們的身體緊緊的靠在一起,密不可分,任我和靈川的出現都沒有打斷他們的思緒。我看到他們身後的窗子開著一扇,晨曦透過潔淨明亮的玻璃照射在他們相依相偎的身上,微風吹起蘇茉的長髮,而顧思遠則在細心的在幫她挽住添了亂的髮絲。
以我的角度看來,如果現在抓拍下來,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幅真情流露的好作品。閃念之間,我想到了曉華,想到了嘉寧,也想到了櫻花樹下那個透著香氣的懷抱,讓我曾經是多麼的留戀迷醉。
靈川還是主動喊了一聲,先生。
我不知道顧思遠和蘇茉回頭看我的時候我的臉色是怎樣的,我沒有看他們,而是和顧遠航帶著一絲歉疚的目光對上,我想起了之前離開顧家時,樓梯口他對我說的話,對不起,她是我的媽媽……
是呵。
一個辛苦想得到母親寵愛的孩子,一個僅憑本能想要保護母親的孩子。
我有何立場指責他的行為呢。
更可況,如今讓我覺得難受的不是遠航,而是面前已經放開蘇茉朝我走過來的男子,他面上的一絲不安和歉疚才是讓我真正感到難受的原因。
他應該坦蕩蕩的,不是嗎?
他完全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跟我解釋這一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我獨獨拉出了病房,扯木偶一樣把我扯到了和方凱談事情的地方。
平台上空蕩蕩的,角落裡堆砌著一些人散落在這裡的垃圾,我的目光從它們上面掃過,轉向太陽升起的地方。
顧思遠的手還握著我的,緊緊的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
「你放開!」我用單臂抱住被冷風灌入的肩膀,冷冷開口。
「不放。」
我掙脫了幾次,都無法脫離他的鉗制,最後一次用勁過後,我終於爆發。
「我煩你這個樣子,顧思遠!煩死了,煩透了……你把我拽這裡說什麼呢,想跟我說你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個錯誤,還是,你壓根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的感覺,我的思想,還有我的承受能力都是無所謂的呢?」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很專注的看了我一眼,就把我緊緊的攬在了他的懷裡。
「沒有,袁舞……你不要瞎想。我的心就在這裡,那兒也不會去的。」
我隔著毛衫狠狠咬他的肩膀,脆弱的一眨眼大顆大顆的淚水就湧了出來。我的手無意識的錘著他的脊背,想要發洩心中鬱結酸澀的感覺。
「那你和她在做什麼呢……心沒有跑……沒有跑你會讓我看見你們親熱……」
顧思遠的胸腔開始震動,帶著嗡嗡嗡的聲音敲動著我的耳膜……他,在……笑麼?這個可惡至極的男人……銀牙一咬,我這次可沒有留情,口到之處就聽到了他的一聲悶哼。
「咬吧,咬吧……小心我晚上都還回來。」
抬起我委屈得跟什麼似的小臉,他憐惜歉疚的吻就熨帖上了我的唇,清涼的觸感,火熱的呼吸,夾雜著對我深深的渴望,朝我吻了下來。
半響無聲。
過後卻覺得心情跳躍起來,只是一記深吻就讓我丟盔卸甲,不再糾纏於剛才的畫面之中。
他望著我解釋。「我說那只是我和蘇茉之間表達愧疚的一個擁抱,我們對遠航來講,都沒能盡到自己的責任……我這樣講,你會不會信?」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我信。
我信你,顧思遠。
他擁住我衝著升起的紅彤彤的太陽展露笑顏,他對著遠方長出口氣,語氣肯定的說道。
「我愛你,袁舞!你只需記住這點就足夠了。」
我緊緊地依偎著他,感覺著內心湧上無比幸福的浪潮。我也在心底跟隨他的聲音說道,我也愛你,顧思遠……
有個小護士忽然急惶惶的趕來,說蘇茉在病房裡砸東西,被控制住了。
顧思遠和我趕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病房內,靈川和一名護士正使力控制著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蘇茉,而顧遠航則推開想要把他按在病床上的護工,強要站起來……
我的心下一涼。
知道方凱說的事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