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的長出口氣，臉上緊跟著露出了之前那種絕望哀痛之極的笑容來，看得我心頭一緊。
「後來蘇茉出事。所有的人都知道顧思遠為了蘇茉大開殺戒，卻不知我為了小茉幾度歷經生死的劫難差點再也無法醒過來。小茉深愛顧思遠，所以就算是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到了可以為她去死去毀滅的程度，她也還是不顧我和巖哥的勸說帶著來路不明的孩子嫁給了顧思遠。後來……後來的事情就理所當然的發生了，顯赫的顧家又豈會允許這段錯誤的婚姻繼續下去呢。」
「我也是那個時候才明白了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她會是多麼的狂熱，不顧一切。小茉在生了遠航之後，完全的變了個人，她求上進，請家教惡補功課，不知熬過了多少個無眠的夜晚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考入了大學，她還學會了插畫，禮儀，化妝應酬，她在努力的朝著顧夫人這個角色做著轉變，期待得到顧家一點點的認可和肯定。可惜的是……」
那個結果我知道。
蘇茉和顧思遠還是離婚了。
「之後蘇茉隻身去了美國，我這人也挺不主貴的。第二年我就放下了國內的一切洗手跟著她去了那邊。我租住在離她不遠的一處小公寓裡，有大半年的時間吧，我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只是遠遠地望著，保護著她。看著她孤單寂寞的一個人生活，看著她去超市常常會忘記帶錢包，看著她坐在公園一坐就是一下午。最後，我還是沒能忍住出現在她的眼前，晚了這麼多年，我還是向蘇茉表白了，你猜她是怎麼回答我的呢？」
「拒絕你了。」我猜。
方凱苦笑一下。
「她說，方凱我可以答應你，可是你介不介意我只是為了償還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原來小茉從始自終都是清楚和關心我的，她甚至連我為了找那些人渣報仇差點死掉的事實她都一清二楚。她不愛我，卻是用這種方式回絕了我的表白……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想好了，就這樣吧，默默地守著她，關心她，這一輩子就這樣過我也知足了。可我沒想到的是，她還是沒能抗拒內心對顧思遠的愛意，在他和你的婚訊傳來之際她就來找我請求我跟她一起回清城。我是唯一知道她病情的人，她需要我能在她情緒失控的時候幫她渡過難關。」
「記得，有一天晚上她特別高興的從香港打回了電話，說方凱，我又要和思遠在一起了，他和他的妻子的婚姻不過是個幌子，她說她下定決心要和思遠再也不分開了。我聽了以後很為她高興，可內心裡卻覺得苦澀不堪，還有對此事隱隱的糾結。果然，之後沒多久有一晚她回炫彩後就發病了，她說不行啊，方凱，她還是逃不過命運對她的作弄，顧家果然不是什麼水淺的地方，她插不進去腳，怕一旦邁入就又會是上一次粉身碎骨的局面。哄小茉吃藥睡著之後，我替她接了一個電話，來自顧思遠父親顧文韜的電話，他說小茉剛剛離開時東西丟在了故園，請她有空的時候自己過來取。我問他都跟小茉說什麼了，他卻說我根本沒有資格來問便扣了電話。後來小茉醒來後，我說了顧思遠父親的事，問她她也不肯說。之後她發病的次數開始頻繁起來，我只好把她暫時安排在了我的房子內照顧，巖哥之所以會這樣誤會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這兒。」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
「你剛才說的故園，難道是被譽為清城一景的故園？」那裡我還有幸去過一次，曉華帶著我去那邊的翠園吃過一回飯，隔著青綠色的圍廊，她指給我看一牆之隔的碧綠景色和一處人工湖，說這就是清城一景——故園。曾經是古代王爺的一處別院，後被人高價買下後再也沒有對外開放過了。
「是的，就是那裡。顧思遠的父親和他現在居住在一起的秦夫人，就住在那裡。」
我笑笑，原來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我曾經以為遠航是你的孩子呢……」
他笑了笑說，「是就好了……」
方凱彈掉手中的煙頭，回身靠在水泥圍欄上默默凝視前方。
已經進入初春的夜晚依舊是寒冷的，高高的平台之上能夠清晰地聽到風聲迴旋的嗚嗚之聲，我的發被吹得翻捲而起，遮在了臉上，眼睛上，看不清對面的男子面上的神情究竟如何。我鎮定的用手把頭髮固定好，然後衝著方凱說道。
「我還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今天您不妨把你的要求提出來，只要我袁舞能做到的，絕不推辭。」我知他今天找我必定有所目的，絕不是為了看似傾訴的原因才把我拽出來陪他一起吹冷風。
他微微一笑。
「今天我找你的原因，就是想請你幫助蘇茉從這段往事裡走出來。無論你使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只要能讓小茉打消留在清城的打算。她的病情不能再延誤了，她必須回美國開始第二療程的系統治療。」
我的眉毛一挑，轉而覺得好笑。這些人都是怎麼了呢，怎麼都喜歡找我來處理各種各樣的難題呢。
「雖然我們相識不深，可我一直覺得你做什麼事情都是能讓人刮目相看的。你還記不記得炫彩的那一次，你先是不管不顧的打罵胡俊，後是氣勢洶洶的帶走叛逆小子遠航，再或者是你在火車站求我幫你的時候，我都覺得你……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最主要的是……呵呵，還用我說出來嗎？難道顧思遠為了你背叛了所有的人，包括小茉，整出這麼多的事情，罔顧顧家千方百計的阻撓把自己都置身於險境之中，如果不是大家所猜測的那個結果，那袁小姐，你又當情何以堪？」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
事實勝於雄辯。
顧思遠做的太過明顯，他會不會給他自己惹來什麼麻煩啊。在我和他表白心意的這天晚上，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來自身邊隱隱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