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我把蘇茉帶回家，向你提出了離婚。袁舞，你能體會我那時候的痛苦嗎？我是個負債纍纍的人，對蘇茉，我是永遠無法說出一個不字的。她所承受的經歷，全都拜我的所賜。對不起，袁舞，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我用手握著他修長漂亮的指節，用力按了按。
我怎能體會不到他心中的痛苦呢？他選擇《夏洛特的網》作為每天相伴的手機鈴聲，難道不是一種默默救贖自己的行為？他想告訴蘇茉的是，他會守護著她，請她不要對生活絕望，而對自己想說的則是背起身上的擔子，無愧於心。
「至於後來為什麼忽然選擇了秦璐，一方面是因為蘇茉她忽然反悔了，她不想和我結婚了。一方面則是母親跟我說起了一樁壓在她和父親之間幾十年的秘密。秘密關係重大，關係到顧家百年的基業，關係到秦家的命運，我當時知道以後也是震驚不已，上一輩人的愛恨糾纏太過複雜殘酷，遠非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可以理解。她告訴我這個秘密的最終目的就是讓我娶秦璐進門，一旦婚姻事實成立，那麼，顧家就會利用秦璐手中持有的股份打擊秦家使之在兩家百年的爭鬥中落敗。而且，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我的父親必須因此回到顧家來主持大局，他和我的母親，至今尚未正式辦理離婚，所以，我的母親心底還有存有一絲希望的。」
「於是你就同意了。」我不問他婆婆說的秘密是什麼，我也不想知道，因為知道的後果不是我一個普通平凡的袁舞所能夠接受的。
顧思遠點點頭默認。作為兒子，作為顧家唯一的繼承人，他的理由已經非常充分了。
「秦璐恐怕也是知情的人吧。她是不是為了你已經成了眾矢之的，被秦家所不容。」我猜道。
「不僅僅是不容那麼簡單，她已經遇到了幾次危險。所以我才將她留在了顧家。對不起，袁舞，那時候清理你的東西消除你在顧家的痕跡迎秦璐進門，目的還是為了做給我母親看的，我……並沒有和她住在同一間房內。」
我苦笑一下，當時傷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送你去清城大廈，是我為了自己和你在一起做的最後努力。想來那時候自己還是沒有意識到你是和她們不一樣的女人，你看似軟弱卻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堅強，你要的是我的全部身心，而不是像我想的那樣安於現狀做我顧思遠背後見不得光的女人。自你走後，我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少了很大的一塊，任我怎麼努力也填不滿的溝壑。我就想，顧思遠，你是完了吧，看來你是真的愛上了她再也不肯放下她了……有天晚上，秦璐在我的房間等我，她想做什麼我其實是一目瞭然的，可我卻不能再向她靠近一步，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在龍伊會怎樣，會不會寂寞，會不會哭，會不會想起遠在清城的顧思遠。我那晚拽了少臣包了一間酒吧流連了整夜，平時喧鬧不休的酒吧裡只有我和他兩個客人，話沒說多少，可我卻牢牢記住了少臣跟我說的一句話。他說，你看清自己的心在那裡，才能明白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思遠，你要記著，誰也不會在原地等待另外一個人，因為時光會帶走一切……聽了他的話，我感覺從未有過的恐懼，是啊，我怎麼忽略了你的美好，忽略了遠方還有一個對你用情至深的程嘉寧呢？」
「像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酒醒之後我就做出了決定，還沒等告訴靈川，就從電話裡得知你病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抿嘴。但是卻覺得內心滿滿的都是感動。
「婆婆和秦璐一定恨死你了。」
顧思遠笑，說：「是啊，恨不得把我當場殺了。我決定了去龍伊，就把話都和她們說清楚了，我放棄同母親的計劃，我要去把丟了的你找回來。」
「為什麼不再堅持和你母親的計劃呢？那結果不是皆大歡喜，閤家團圓？」
顧思遠深深地看我一眼，俯下身來把他的額頭緊緊貼在了我的上面。
「如果那結局最終是用你來換取，不如不要……」
心中湧上濃濃的感動。他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我，犧牲了自己的大幸福，只為了成全我這個小幸福，他。是如何做到的？
「顧思遠……你……」
他伸出手臂攬住我的肩膀，帶著暖意的唇溫溫的貼上我的額頭。這個時候，我的心裡才總算是寧定下來，彷彿等了這麼久，煎熬了這麼久老天終於對我有了回報。
我直起身來朝他笑了笑，語氣平靜的問他。
「顧思遠，我想問的最後一個問題就是現在的你還會不會和我離婚娶了她或者蘇茉？」
顧思遠一怔，而後眼中就有了一絲暖暖的笑意，他的臉映射在遠處天邊的夕陽中，瞬間綻放的光彩讓我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他的大手熱熱的揉著我的發心，笑謔著說：「我們家的袁舞這麼可愛，我怎麼會捨得呢？」
我的臉一紅，打掉了他的手。
「你講真話！以前的你對我做過什麼我都可以不去計較，但是現在不同了，你明白我說的不同是什麼意思，我已經把你對我的喜歡當真了，所以你不能敷衍我，我要聽真話！」
顧思遠漸漸斂了笑意，他認真的看著我，像是承諾一字一頓的鄭重的開口。
「不會……我會守著你，面對自己的真心。」
燦然笑開，我的心裡漲滿了快要溢出的喜悅。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我把臉埋進他的頸項深深地呼吸。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呢？顧思遠……」
這是個很傻的問題，可是每個戀愛中的女孩子都喜歡問起對方，是什麼時候對自己一見傾心的。
他呵呵笑了……用低沉的嗓音輕輕在我耳邊說道。
「還記得柯華的宴會嗎？你喝醉了酒，淚痕交錯的站在聚光燈下，像個迷途的精靈，那麼的美麗，那麼的靈動，舞姿翩躚欲飛，在我被你漸漸迷惑的時候喊我故事遠，你說你知道我是誰……呵呵……你以為，有那個男人不被當時的你吸引住目光呢？」
「那麼早啊……我以為……」
「就是那場宴會。我肯定。」
我瞇了眉眼，笑得像朵迎春的小杜鵑花。
「故事遠……哈哈……故事遠……和你還真是貼切的不得了呢。」
顧思遠作勢要打，我閃躲間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醫院的特護，說遠航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