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一涼,我聽到護士小姐溫柔似水的聲音。
「先生,我給您愛人拔針了。」
顧思遠沒有回答,估計是點了點頭。
我這人平生最怕的就是輸液,一個小小的針頭尖尖的紮在血管裡,一直到液體流完,我會感覺全程都是疼的。
拔針?!
那豈不是要碰我的痛處。
我哼嚀了一聲,睜開眼睛。四周是一片純淨的白色,替我拔針的護士因為我忽然醒轉驀然瞪圓的眼睛,看起來整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古怪滑稽。
偏過了頭,坐在我身邊陪護凳上的人,也因為我的醒轉忽然支起了他的身體壓了過來。
「顧……」
「噓!……別說話。讓護士給你拔針。」
說完,他就握起了我的手遞給了護士小姐。
我閉上眼睛,扭過臉去不敢看。他脫了外套,僅著一件柔軟如同肌膚的毛衫,我的鼻子蹭著他的衣服,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氣息,不禁呆住。
右手背忽然一痛。
像螞蟻夾了一下,然後就被一雙溫暖的手掌包住,一根有勁的指腹緊緊的按著我的針眼。我的眉毛抽了抽,依舊閉著眼睛不敢去看。
「呵呵……您愛人的膽子真小。拔個針還怕。」護士小姐笑道。
顧思遠也笑。
胸腔的震動就蹭在我的臉上,帶來心底陣陣的漣漪一波波湧上。
「不過你們感情很好,讓我們護士站的人都羨慕不已。她們都爭著要和我換崗,多看看你們的。」
我像豬一樣的哼了一聲,換來顧思遠愈發愉悅的笑聲。
護士臨走前問顧思遠,為什麼您的頭髮獨獨鬢角是白的,還白的那麼整齊,是故意染得嗎?不過,這樣也蠻好看的,比那些整成花花綠綠的小孩好看多了,顯得男人味足,還性感。
我在心裡呵呵笑出了聲。
顧思遠的頭髮其實天生如此,未加一點人工染色。他這人頂煩別人議論他的頭髮,沒想到今天在這位飆汗的護士小姐前被扣了個性感的帽子。
「想笑就笑出來,別憋在嘴裡像豬一樣哼哼。」他撫著我的發心,柔柔的說道。
我慢慢睜開眼睛,對上他的。
想不承認這個男人的魅力是不行的,他就是這樣坐在我的身邊一句話都不說,仍舊是一個英俊的不像話的成熟男子。
怪不得護士會口無遮攔的亂說胡話。
我故意張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嘶啞的嗓音配上我誇張的動作,引來顧思遠更深的笑容。他真正笑到心底的時候,會讓人情不自禁的跟著他一起微笑,想分享他的喜悅和悸動,想把他的笑容藏在心底,只留給自己看。
感覺身體一緊,他俯下身來輕輕攬住了我的。
「袁舞……快點好起來。你這樣,讓我怎麼忍心放手。」他輕聲的在我耳邊低喃。
我的笑意未去便整個凍結在了臉上。
第二次說同樣的話,如果我還沒高燒燒死,我就會明白他必須要離開我的事實。
斂下眼睫,我輕輕卻堅決的推開他的擁抱。
「顧總,你別為難。我袁舞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
室內安靜,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沒有說出話來。
感覺心底一涼,然後我就倔強的扭過臉去,裝作睡覺。心想,我這是和他生氣嗎?以我的立場,我還有資格要求他做什麼呢?他不過是看在相交一場的份上照顧我罷了,我怎麼能妄想其它?
可是,我的心卻由不得自己。
我想睜開眼來看清楚,他有什麼魔力使得我不僅失了身還失了心,連日思夜想了10幾年的嘉寧都被他這個過路的後夫打敗了,他……憑什麼!
麻木的心漸漸心痛如絞。
我蜷縮起虛弱的身體,轉過身去把被子緊緊的抱緊。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等你病好了我就離開。」
「怕我病好不了回不了清城壞了你的大事?」
顧思遠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我的發端。
「別碰我!」我惡聲惡氣的甩開他的手。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並不想和我分開。我說的對不對,袁舞?」他淡定的繼續他曖昧的動作,把手放在我汗濕的脊背後面輕輕撫慰著。
牙齒咬得嘴唇生疼,我卻不肯露出一點軟弱的樣子來。他又在折磨我了,用他異於常人的洞察力看透我的
同時又把無關緊要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從來都是不允許人忤逆他意志的強勢男人,對我又怎麼會例外。
「靈川,進來吧。」他放開對我的碰觸,向著門口喊道。
隨著靈川一起進來的還有一聲焦急的呼喚。
「袁舞,你怎麼嚴重到這地步了……讓爸爸看看。」
我騰地轉身過來,看到父親和蕊姨走了進來,他們顧不得問及其它,只是拉著我的手仔細詢問病情。我的病沒什麼大礙,就是受寒引起的扁桃體發炎,可能藥不對症,所以炎症嚴重到高燒。
我指著顯示正常的溫度計,衝著急火燎的他們說沒事了,你看36。8,一點都不燒了。
後來護士帶著醫生來查房,他們詢問過病情以後才安下心來。其間,顧思遠和靈川一直站在身後保持沉默直到父親問起。
「袁舞,我們回到家就看到貼在門上的留言條,是這位先生寫的嗎?」父親指了指靈川,但是眼光卻看向顧思遠。
靈川趕忙回答,是的伯父。
「那這位……是?」
我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來搶在顧思遠前面回答。
「他是……我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