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遠是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回到總統套的,我在臥室的床上面朝窗的方向躺著,他推開門走了進來,站在床邊看了一會便又退了出去。臥室的門沒有關緊,我聽到他撥打手機的聲音從門縫裡飄了進來。
「蘇茉,我是思遠。你已經上來了嗎?嗯,我知道了,在隔壁是吧,好的,我馬上過去。」屋外傳來換鞋的摩擦聲,然後就是房門被關上發出的砰響。
我有一瞬間的迷惘。
搞不清楚此刻的心理是不是有了問題。我明明不在乎他的,卻知道了他要和蘇茉相會心裡就會湧上酸澀的情緒,我現在該想該悲傷的人是誰呢?不是程嘉寧麼?他那樣毫無顧忌的傷害了我,我躺在這裡挺屍挺了半天不正是為了他?
可事情卻顯而易見的亂了起來,我該死的對這一通電話在意了起來。
我想,我可能是情緒波動太大,需要安慰需要發洩,在顧思遠這裡沒得到關愛,所以才會有如此的想法。我是這麼想的,於是下一秒拿起床頭的手機就撥給了曉華,她似乎也是剛剛起床,打著哈欠說困。
「陪我去趟龍江吧,曉華。」
「去那裡幹什麼?!冷死了,你沒見江面上都結冰了。」她伸了個懶腰,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估計在做美容瑜伽。
我吸了口氣,把臉朝向了窗外霧濛濛的天空,語氣淡淡的說:「我再問你一次,去不去。」
她忽然的就沉默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問了我一句袁舞,你怎麼了。
我用手指劃著窗玻璃上的水汽,慢慢垂下了眼簾。
「十分鐘後,我在凱悅的大堂等你。」
說完我就掛了手機起身去尋找我來龍伊穿的衣服,還好,顧思遠讓人洗乾淨送了回來,就掛在衣櫥的最後一排。乾燥的衣料上透著乾洗劑的味道,摸起來也是硬硬的。這是我最好的衣服之一,丹尼斯打折的時候狠下心來買的百搭黑色羊絨大衣,記得買它當時花了800多塊錢,為此我還吃了一個月的素。再好的衣物穿得久了也會變形褪色,這件也是,洗的次數多了衣角便磨出了淡淡的白邊,手感也沒有之前那麼柔軟了,黑色中透著灰敗的氣息,換別人也許早就扔掉,可我卻不能那樣去做。
換好衣服。
我把上午穿的香奈兒掛進衣櫃,離開。
酒店的門隔音效果非常好,我是打開門來才發現外邊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上站有人,對視之下,都難掩各自的尷尬。
顧思遠的西裝扣子敞開著露出裡面藍色條紋的襯衫,他的頭髮微微凌亂,像是被人撫摸過,他支在牆壁上的手臂裡環著蘇茉,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附在一塊。有這麼迫不及待嗎?身後就是奢華舒適的總統套房,二人盡可以去裡面盡情歡愛,有必要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
我的手在身後的把手上頓了一下便鬆了開來,有什麼好說的呢。還是繞開比較合適吧。有情人終於得償所願,彼此原諒,那我是不是離我自由的日子也不遠了呢。
心思想到這裡便轉淡。
我沒有說什麼,看了一眼後就挪開了視線朝他們相反的電梯口走去。
「袁舞……」顧思遠帶著一絲掙扎的聲線從背後傳來。
我舉起手朝背後揮了揮,用唇語祝他們好運,起身走進了電梯。
我和曉華到龍江邊上時,天上飄起了細細的雪花。曉華穿著昨天的毛衣仔褲,在寒風裡凍得瑟瑟發抖。我看了她一眼,說了聲活該。她氣得把睡的紅撲撲的臉都皺了起來。
「袁舞,別沒有良心啊!你說10分鐘,我8分鐘就等在樓下了,反而是你遲到!還說我……還說我……」
遠處傳來船舶的汽笛聲,我把目光調過去,看到幾艘船隻正準備從未結冰的岸邊向前駛向碼頭。今天的風可能有3級左右,刮得上邊的彩旗烈烈的響。
我歎了口氣,說:「你是個好人。」
曉華一愣。她朝毛衣的風帽縮了縮脖子,有些搞不懂狀況。
「在清城唱K的那次我就知道他們的事了,是我不好,欺騙了你們。」
我冷靜的說完,便轉頭看向了凍結的江面,小雪花飄在臉上,帶來冬季的徹骨寒意,就像此刻的我們,也像是陷入了厚厚的冰層當中。
龍江是很寬闊的一條大江。
春來時江水清澈碧綠,沿岸綠樹絲絛,長長的環江觀景路沿著市區的龍江大橋環成了一個圈,很多市民飯後或清晨總會來到這裡休閒鍛煉,所以這裡總是一幅安然恬靜的生活畫卷。我也是很喜歡在龍江邊走一走的,所以當年離開龍伊的時候最後告別的就是奔騰的龍江水。
「雪下大了……我們回去吧。」我拉了一下身旁呆呆站立的曉華。她像是剛剛回過神來,看著我的眼睛裡蓄滿了淚。
「怪不得你要趕著和顧思遠結婚……我那時候還真以為你是對他有興趣才對你聽之任之的,後來在泡吧的時候出事,電視上曝光了你和她前妻的身份,我才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可已經既成事實,我再多說多做又有什麼意思?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你傻了一次,居然又傻了第二次!……袁舞,難道你都不知道疼的嗎?」
這是除顧思遠之外的第二個人變相誇獎我的忍耐力。或者不能說忍耐力,而是認命的生活態度。從不會為自己爭取一下幸福的機會,只是一味的屈從於命運的安排。
我沉默。
她苦笑了一下,任再一次痛惜的淚水潸然而下……
「你的成全,他們看到了嗎?還不是你自己默默的啃苦果子,還有顧思遠那個王八蛋,他肯娶你安得什麼心?!你是不是跟他達成什麼協議了!」
幫他追回前妻算不算協議?
看著我忽然怔住的面孔,曉華狂吼一聲把拳頭砸在了我身邊的護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