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等在醫院外的靈川接回了顧家。回去的時候,我問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靈川年輕的臉上帶著與他年齡不符的成熟看了看我,說先生打電話回家讓他來醫院接夫人,還叮囑了守在醫院外邊給您打電話,不要去病房找。
我頓時澀然。
他果真是這麼交代的。
顧家的臉面估計都要被我丟盡了,不知是不是出於這個原因他到現在也沒有回去。
靈川把我這邊開著的電動窗戶升了上來。
「夫人,外面天冷。」
我笑了笑,說靈川你別喊我夫人了,行不?
他專心致志的開車,搖了搖頭說不行。
我哼了一聲不再跟他計較。
執拗之人自有其道理,我多說卻也無益。就像我的婆婆和繼子,對我的厭煩和嫌棄,經過此役定是根深蒂固。對此我只能無奈的輕輕歎了口氣,把頭倚在了窗框上望著街景發呆。
有很多行人冒著寒風在街道上徘徊,可能是快過年的緣故,所以到哪裡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年的氛圍。商店外懸掛的大紅燈籠,商家貼在窗戶上的剪紙,還有憨態可掬的吉祥娃娃,都在我的眼前匯成了一副熱鬧的畫面。現代的人都埋怨年沒有年味了,過著沒什麼意思,春節到了或是舉家出遊,或是休閒娛樂,更有甚者連年夜飯都定在了燈壁輝煌的酒店,可無論大家怎麼忽視它,少了它卻是萬萬不行的,平淡的日子過得久了,總要有個盡頭,挽住舊的才能展望新的,這才是如今年的意義所在吧。
很多人都喜歡回憶小時候的節氣,尤其是春節,壓歲的紅包,新嶄嶄的衣裳,小夥伴通宵達旦的玩耍,轟天的炮仗以及白雪皚皚,就連現在很少吃的大肥肉都被期盼到了天上。我還記得媽媽沒瘋掉的那些春節,年初一早上帶著新布料氣味的外套口袋裡總會有一張薄薄的10塊錢,每次一看到它,我的瞌睡勁就一點都沒有了,儘管每年只有這僅有的10元錢,卻足以用它熨帖一整年的幸福快樂……後來戀愛了,有了嘉寧有了家,年才有了更深的內涵,年初一的壓歲紅包嘉寧早早的就放在了我的衣兜裡,代替了永遠也無法回來的親人和傷痛,溫潤清俊的笑臉給了我笑對人生的勇氣,那個時候,我也是很幸福的……
清城的四年我也過春節。每年都是一個人在出租屋裡度過大年夜,守著一個從舊貨市場買來的二手破電視,吃著速凍水餃看春晚,每一年都是如此,每一年都是孤單。屋外炮仗響起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龍伊,想起沉寂在心底不敢去想起的人。
今年呢?
身份不同可心境變得更加蒼老的我將會如何度過年夜。
低頭一笑。
覺得自己多慮了。
顧家又豈會輕易放過行為出格的兒媳我呢?顧思遠也不會再容忍我的狀況了吧,說不定……今年的大年夜與往年也不會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