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像的大事一樣也沒有發生。
回到顧家時一片沉寂,客廳裡僅留一盞落地檯燈和走廊裡的壁燈交相呼應。我站在拐角的陰影裡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呼出一口長氣。幸好,場面不是我想的那樣陰雲密佈。
午間見到的保姆恭敬地站在我面前匯報。「夫人……我走了,顧先生說您回來了就請上二樓去。」我謝過她準備上樓,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叫住了保姆。
「你們先生住哪間?」我揉了揉頭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從右邊沙發處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把立在樓梯處的我嚇了一大跳。凝神一看,竟是歪倒在沙發裡的顧遠航,他換了身淺灰色的運動套,此時正弓起身子朝我們的方向望了過來。
保姆說走廊盡頭的那間就是。
我點點頭,順便和顧遠航打了聲招呼。
他似是沒有看到我的友好,翻身又躺了回去。昏暗的角落裡,少年的影子被頭上的燈光拉得細長。我沒有再說什麼,心裡想這樣也好,不知省了多少的事。
轉身邁步欲走,耳邊忽聽嗶的一聲響,眼前乍然一片光明。我又被嚇了一大跳,愕然中回身望去,顧遠航睡的沙發處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年長的貴婦,五十歲左右的樣子,氣度雍容,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婦人。她一身絳紫色的睡袍平展如新,隔著一條長廊用一雙略顯嚴厲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奶奶……你幹嘛開燈!吵到我了。」顧遠航一臉不情願的坐起身來,拾起桌上散著的書本準備離開。
我的心頓時緊張起來,居然是婆婆。是我午間回來就應該敬茶磕頭的人物。如今真身出現,還能為了那般
「回你的臥室睡覺去,顧遠航。」婆婆的語氣很嚴厲,喊孫子名字的時候拖了長長的尾音,不容人置喙。
她等顧遠航走了之後,才把目光調回了我的身上。犀利的眸光和她兒子的如出一轍,在我的身上至少來回梭視了好幾遍,才略帶失望的開口。
「你叫什麼?」
「袁舞。」
「思遠沒有給你錢嗎?穿成這個樣子,連普通的傭人都不如。」
我沉默。
「我先給你立個規矩,以後不要喊我媽或者母親,原因就是我根本就不同意你和思遠結婚。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你也別覺得委屈,你的經歷和身份自己清楚,能不能進顧家的門你心裡也有譜。思遠一意孤行,在婚姻問題上一錯再錯,他是沒把我這個做母親的放在眼裡,這是他的不孝,可你呢?也由著他胡來?他迷了心竅說結婚,你就跟他去登記?我知道你是個離過婚的女人,能找到思遠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所以才能忍受他不典禮,不宴請,不告知雙方父母的不敬行為,甚至你們連個婚戒都沒買,是這樣吧。你能做到這樣我從心底裡是佩服的,不捨了小的,怎麼能撈到大的呢?更何況,顧家的家產豈是一點點的大……你這樣處心積慮的走到現在,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吧,終於得償所願,所以你才會結婚的第一天就遲歸,連我這個老人都不放在眼裡,以為你現在就是顧家的夫人了?呵呵,真是可笑之極……自以為聰明的你卻忽略了一點,我郭素盈又怎能是任你們捏扁揉圓的柔弱之流,我就算是不為別的,也會為遠航留著這份家業的。所以,還是請你有點自知之明,把這個簽了。」
一份早就準備好的財產棄權證明書被扔到了我面前的茶色小几上。
上面早早的已經有了一個簽名,立在左邊的位置,像一堵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顧思遠。
三個字寫得遒勁有力,頗有練家子的功底,我咬緊了嘴唇,可笑我的新婚之夜,顧家人就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把我遠遠的隔在了門的那一邊。
就算和他結合不被人祝福,就算婚姻沒有什麼愛情可言,可當事人的雙方就不能做到不去互相傷害嗎?
顧思遠你這樣做,究竟是把我袁舞當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