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華病的很嚴重,她下午也沒能來柯華上班。
電話是何姐接的,她過來問我有沒有空,有的話讓我去曉華家裡一趟,把今天我整理好的業績報告拿過去
,我趕緊應承下來,答應馬上過去。
提前一個小時下班,在電梯間裡遇上了從銀保部出來的徐經理。他可能有事情,右手扶著手機和對方說話左手卻騰不出空來按鍵了。我上去幫他按了1樓,然後退後一步還站在我原來的位置上等待下樓。徐經理電話打完後想起了道謝,回身一看是我,竟愣在了當場。
我沒有誇耀什麼的意思,是我的工牌上新的職位替我說明了一切原因。
「你好,徐經理。」
他看了看我,卻是囁嚅了半天只嗯了一聲出來。
電梯到了底層,我和幾個同事一起走出了柯華的大門,門外還在下著雪,呼出的空氣中都結著白花花的霧我把手裡的羽絨服套在工裝外面,把檔案袋放進了大大的背包裡準備去公交車站等車。曉華的家在清城北面依山而建的一個別墅區內,叫馨瓏苑的地方,有公交車到達,但是很久才會來一趟。
寒風瑟瑟裡,我把腦袋窩在羽絨服的連帽裡緊緊捂著,我在想著一會需不需要拐到菜市買上一隻烏骨雞去給曉華燉湯喝。也不知道她好點了沒有。
公車踩著我的耐性姍姍來遲,我第一個衝上車投幣找座位,還好,人不算太擁擠,最後面還有個空位。我拿著背包擠了過去,坐下的時候緩了口氣。車上開著空調,不冷但是味道卻不好聞,我的左前方有個打瞌睡的大爺,脫了鞋子正倚在靠背上呼嚕。
我轉過頭去,把車窗玻璃上的水汽擦去了些,外面的雪下得愈發大了,遠處的景物都變得朦朦朧朧看不甚清楚。我聽到車廂裡有人在抱怨天氣冷,出門不易,抱怨都是污染搞得全球變暖天氣異常,常年不見雪的清城也開始鬧雪災了,孰不知他屁股下坐著的為他提供方便的車子也是罪魁禍首。
淡淡一笑。
偏頭過去正好看到去往清城機場的大巴正和我們的公交車毗鄰而行,車裡滿滿的人,靠著窗邊坐的也都和我一樣,露出大半個臉龐呆呆的望著窗外的景物。
忽然,我的心裡掠過一絲熟悉的悸動,緊跟著整個人的身體變得僵硬如鐵。我身邊坐著的是個年輕的女學生,她似是感覺到我的變化,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那輛車上,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坐著一個男人。
一個我就算是再活一世都不會忘記的人。
程嘉寧。
他竟然來到了清城。
他的旁邊座位上,是曉華說的昨晚已經回龍伊的南璇,她正專注的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我的心如同被又一輪的傷痛撕扯開來,痛到無法安靜的呼吸。
四年未見,他看起來精幹沉穩了許多。
此刻他白皙乾淨的手指正夾著黑色的手機放在耳邊不知和誰在說著話,俊逸的臉上噙著淡淡的微笑,嘴角略略彎下,說話當中他時不時的會點上一下頭然後望一眼窗外,那麼多次的不經意的掃視,卻沒有一次落在我的身上……
我離他有多遠呢。五米,八米,或者根本就是一輩子的距離?命中注定的相對,結果卻只能是永久的錯過。
我的眼淚就這樣不由我控制的奔湧而出,嚇壞了身邊的小女生,她慌忙從書包裡拿出紙巾塞到我的手裡,一疊聲的問我那裡不舒服。
車廂裡的人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我卻什麼都顧不上了,只能貪婪絕望的望著那個身影從我的眼前一點點的消失。機場的大巴速度很快,幾乎只是平行了短短的十幾秒,便超過了緩慢的公交呼嘯而去。
我的手指被一絲溫暖攥住,抬眼便望到了一雙澄澈清爽的大眼睛正帶著關切看著我。
「大姐姐,你要不要緊,前面有一家醫院,需要我喊停嗎?」
是我身邊的小女生。我木然的搖了搖頭,任她牽著我的手,濃濃的悲傷氣氛裡我沒再言語。
顧思遠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看著指間閃爍的數字亮光,我不禁想起上午和在他的賓利車裡的約定。他說了晚上會向我解釋原因,看來他是個信守承諾的男人。
可現在的我卻沒有了探尋緣由的任何慾望。經歷過剛才忽如其來的情緒波動後,我竟然有了衝動想要抓一個人隨便誰解脫我長久以來的痛苦。
「顧思遠,我想再問你一句,還願不願意娶我。」
對方似乎對我的反常早已習慣,他很堅定地回答了我,是的。袁舞。如果你想,我們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結婚。
我咧著嘴無聲的笑了。帶著淚的臉龐夾雜著孤注一擲的決然,我抓緊了手邊的溫暖,緩緩說道。
「那就明天。顧思遠,我們八點整在濱湖區民政局門口,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後,我扭頭衝著身邊漂亮的小女生說,我要結婚了。明天。
那女孩很是不解的望了我一眼,說。
「你和我的表姑姑一個樣呢……怎麼結婚不是好事情嗎?為什麼哭得像是要進醫院……真搞不懂啊。」
我啞然失笑。
不去解釋我的悲傷和她眼裡的悲傷實則是天壤之別,因為已經沒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