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賭了，怎麼辦。」
「賭了？賭了什麼！」
他的聲音壓低，但是臉色卻嚴肅起來。
手也僵直的垂下來。
心裡有什麼，堵得慌了。
夜沒有回答他的話，抬手撫上他俊美的臉龐。
像是要牢牢將他記住一樣，這樣的眉眼，這樣的神情。
一片梨花瓣靜靜飄落在他的肩頭，她指尖微揚，將它拂去。
「愛我麼？」
眼瞳驟然收縮，身體隨之僵硬。
「夜……」
「噓。」夜的眉眼還是不變的笑容，另一隻手抬起一指，輕放於唇邊，「只需回答這個問題。」
月淺淺皺眉，良久，沒有回答。
「沙沙沙。」
精緻的漏斗在東皇手上慢慢流動，東皇妖異的金色雙眼中滿是滿滿的嘲諷。
「他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呢？」
「可惜啊，夜，你快要沒有時間了。」
似是歎息，似是期待。
茫茫的白色，一片又一片。
像是蝴蝶飛揚舞動。
夜雙眼忽然一暗，嘴角彎起。
那只原本撫在月臉上的手指忽然變得冰涼不已。
月雙瞳一變，抓住她的手。
怎麼回事？
他是月神，身體本來就冰冷無比，現在夜……
腦中精光一閃，「我已經賭了，怎麼辦。」
望著夜已經失了溫度的笑容，他心中沒由來的一緊。
「夜，你賭了什麼。」
壓抑的低聲，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在顫抖。
沒有回答，面前的人只是緩下笑容。
忽然間手上一鬆，月驚懼的回望。
那隻手……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剛剛還抓的牢靠的夜的手。
搖頭，這一切是幻覺麼……
又想要抓住她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握了個虛空。
猛地回過頭，才發現，那一張美輪美奐的臉龐，居然飄渺了起來！
「夜！」
他張開雙臂一把上前……
眼前梨花緘默的晃過。
「怎麼會這樣。」
他轉身，那對面憂傷的面容上晶瑩的淚珠滑落。
「我真傻，知道會輸還是要賭。」
「我一直都知道，你只不過是利用我罷了，可是我不甘心，還是要賭。」
「就像是飛蛾一樣啊，明明知道不可以，還是要朝著火光撲去。」
「月，你說我，傻不傻……」
他搖著頭，不不，不是這樣的。
踉蹌著走過去，盯著她越來越透明的身體。
「不，不是這樣的。」
他不否認是因為利用她才這樣對她的，但是，現在的那種感覺，已經不一樣了啊！
夜只是淒涼的一笑。
自己，好傻。
明明知道結果是怎樣的，還要按照滅亡的路線走下去。
一向清冷的銀眸中泛著絕望與慌張。
「不，聽我說，夜你聽我說！」
「時間，到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聽著空氣中彷彿玻璃碎掉的聲音，回放……回放……
時間，到了……
「我愛你……」
輕輕迴響著嘶啞的聲音，可是太晚，太晚……
「我愛你……」
一地的透明碎屑，他俯下身，一片一片的撿起，固執的拼湊，終是再也拼不成她的模樣。
「我愛你……」
銀色的髮絲輕揚起，倒在那一地的碎屑中，刺骨的疼痛好似沒有感覺到。
被扎破暈染出來的血，在他白色的衣袍上開出一朵朵瑰麗妖冶的花。
翩世白衣，卓然獨立，可是那一雙銀色的瞳孔中卻無任何的焦距。
空洞……
只有漫天的梨花瓣在腦中肆意。
她的笑，她的美，她的淚……
卻再也無法觸及。
那一地冰涼的碎片，要他再怎麼承受……
是他將她逼上絕路的！
當時，若是所出來那句話，如今就不會這樣。
都是他……
不知道痛的感覺了，心，早就隨著那碎落一地的碎片，千瘡百孔了。
「東帝月神，你可知罪！」
上殿東皇的話，引起了下面諸神的軒然大波。
東帝！
當年與東皇爭取天界失敗的東帝！
這一屆東皇的弟弟，東帝！
原來，壓制東帝的居然是將他的力量變成月亮的那種力量。
只能依靠別人發光，只能依靠別的神，得到自己的法力。
月卻置若罔聞。
大殿中央清晰的倒影出他的影子，絕世出塵。
可是渾身一點生氣都沒有，活活像個傀儡。
東皇見此冷冷一笑。
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麼。
月神是自己的弟弟，對他的處罰不能太極端。
但是，這次可是千早難逢的機會。
他在，就是自己的威脅，當年爭天界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即使這個天界已經是他的了，也一樣！
夜，只是自己引誘月神的一個幌子而已。
而月神，也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果然是設計要夜到血森裡替他拿血玉。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現在月變成了這樣。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穫……
臉上嚴肅，心中卻是大喜。
「東帝月神，不尊天則，念其舊情，從輕發落於水晶殿，即日封印。」
眾神默然。
東皇雖然說是念其舊情，但是下手還是狠的。
雖然他沒有說封印多長時間，但是意思眾神還是明白的。
那就是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這件事，既是，等於永世封印。
念舊情，只是一個牌子而已。
「月，你可有異議。」
看向那絕世風華的月神，卻是自從上殿到現在，一點反應也沒有。
東皇一聲冷哼，「來人，帶下去。」
「……等等……」
終在兩名天將架住自己的時候，月終於出聲了。
東皇眉頭一皺。
「我想知道，夜在哪裡。」
東皇看向望向自己，毫不畏懼，沒有一絲所謂的月，低聲說道：「輪迴去了。」
輪迴……
沒有魂飛魄散……
銀眸似是沒有任何的波動，卻看得東皇一陣心慌。
「帶下去！」
加重了的語音，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極度不安。
「是！」
兩名天將毫不遲疑，手中卻是更加的粗蠻。
一派和煦的天宮，此時氣氛卻是意外的冰冷。
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像只是一道已經在春末墜落的白蝴蝶，墜落下水晶殿。
巨大的清色塵埃揚起在雲層之中，一瞬間，水晶殿凝固封印……
沒有人曾經注意，那一道三魂中最最重要的人魂，已然脫離了那月神的神靈，向人間捲去。
朱雀一身火紅色，無力的倒在雲層之上……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自己居然被東皇利用了。
這一步……真是絕妙啊！
她火紅妖媚的雙眸，爆裂急劇。
這樣的結局，她寧願不要和他在一起。
寧願看著夜和他……在一起……
背後忽然一道和煦的勁風掃過她張狂的髮絲，瞬間即逝……
「月！」
這氣息……不會錯！
紅色的身影急墜直下，隨著那道透明的白影追去。
「月……」
她彷彿站立不穩，一瞬間，居然失去了他的蹤跡……
難道，月逃跑了……
他沒有被封印？
夜墮入了輪迴，月也不是沒有道理隨著她去了。
朱雀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唇。
一絲血腥自口中蔓延開來。
原來這樣……
她毅然的轉身……
並非放棄，而是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這一次，她要牢牢的抓住他的心，他們兩個……再也不要分離。
——前世記憶
……
香煙繚繞，祭司殿中平靜祥和，平平靜靜……
「大司命大人……少司命大人已經墜入輪迴了，你……不要太傷心。」
下人看著那道依舊似乎沒有什麼感覺的白影，擔心不已……
安靜……安靜的出奇。
不可能會這麼的安靜。
「我沒事……你們先下去。」
毫無感情的語調。
大司命大人……
從來都沒有這樣啊。
「怎麼，」月晝緊緊皺起了眉，向後望去，「下去，沒有聽到麼。」
「是……」
下人們姍姍的從殿內退出。
那白玉的臉龐，眼神微微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