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妃的肚子 凌遲的愛: 太后跟前
    影香樓中漂浮著淡淡的梅香,遮蓋了苦澀的藥香。

    真正意義上的重逢,並沒有席漫想像中的熱烈與感人。

    兩人不過呆呆看著,誰也不曾伸出感情的觸角。

    申屠棣是疑心,嫣碧來是心涼,一點一點地冷凍成冰。

    房間裡只聽見窗外風吹梅葉的聲音。燦爛的秋陽從窗外射入,白花花鋪了一地,卻不能溫暖對視的兩人。

    「你們都忘記了嗎?好好說,不打擾你們。」席漫以為自己在場,他們不好相認,立刻溜之大吉,並且好心地替他們拉上房門,吩咐任何僕婦都不許前去打擾。

    羅太監領著一群護衛,如木頭般立在房門不遠處。席漫朝他們點了點頭示意,趕回蓮華苑向申屠曄求救。

    申屠曄一聽,差點想從床上蹦起來,剝開她的腦殼看看裡面有沒有腦子。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席漫流著淚說,越想越害怕。如果稀里糊塗的申屠棣一口咬定弟弟就是幕後指使,該如何是好?太后與滿朝文武會不會也這樣糊塗?

    「說你好心做錯事,沒過幾天又忘記!」申屠曄歎息道,「怪我沒有跟你交代清楚,以為你會懂得其中的厲害關係。」

    「怎麼辦?怎麼辦?是不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席漫口不擇言,在床前團團轉,手抓住頭髮拉來拉去,髮髻都散了,一時沒有握住,一支玉簪摔在地上,跌成幾截。

    席漫望著地上的碎玉,雙手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不祥之兆!完了,申屠曄一定完了!

    絕望到了極點,她反而不會流淚了,只怔怔望著申屠曄,似乎他隨時都要消失似的。

    「王爺,對不起——」她再也無法說下去,脊背後一陣接一陣的陰冷。莫奇當初站過的那輛大囚車浮現眼前,申屠曄,他也要這樣嗎?在鬧市十字街頭,斬首示眾?不,弒君謀反罪名還要嚴重,只怕是千刀萬剮。

    申屠曄不出聲,閉上了雙眼,似乎已經厭惡到不想再望她一眼,不想再跟她說一個字。

    席漫的淚,終於又流下。

    她咬了咬牙,堅決而急促地說:「王爺,如果他們真要將罪名安在你頭上,就說你毫不知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你做的?你當是三歲孩子玩泥沙呢。你是我申屠曄的女人,你犯罪就是我申屠曄犯罪,當今之計,只有一種法子了。」申屠曄慢慢地說。

    「殺了我?」席漫接口道,說出這樣殘忍的結局,她的心反而逐漸平靜。

    「殺你?不,殺你還不是殺人滅口、落人口實?最好的法子是,休了你。」申屠曄輕描淡寫地答。

    休!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嗎?她慘然一笑,點了點頭,道:「也好,這是最好的保全方法。」

    「好?其實我還有一個好上加好的法子。」

    「什麼法子?快說。」席漫禁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卻被他反握,小手如一隻小鳥安歇在巢中,可以清晰感受到他手的粗糙而有力。

    「你附耳過來。」申屠曄眨了眨眼睛。

    席漫揩乾臉上狼藉的淚痕,伏在他身上。

    「只要我拿出一份證據就可以了。」

    「什麼證據?」

    「就是皇上安排我赦免嫣碧來的證據。一張短箋,他親筆所寫並蓋上印章。」申屠曄說。

    席漫一呆,繼而抱著他猛親:「還好,還好!」

    胡亂親過一輪後,她忽然想起,不對,他有證據在手,為什麼不早點說,而是讓自己驚慌失措?從他胸膛上爬起來,她不滿地瞪著他:「你騙人!」

    「你願意我騙你呢,還是願意我手中根本沒有任何證據?」申屠曄笑笑道,意猶未盡地拂著自己的唇。不給她一個深切的教訓,恐怕下次一時好心將自己都賣了。

    席漫一想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想來心有餘悸:「對不起,往後我做事要考慮清楚。」

    「你啊,就是心腸好耳根軟,頭腦一發熱,什麼事情都做了再說。沒事,皇兄真要做什麼,我會應付的。」申屠曄將她又拉回自己的胸前,撫弄著她披散的頭髮。

    席漫要起來梳頭,免得別人誤會他們大白天如何激烈,連髮髻都散掉了。申屠曄霸道地不許,讓她到裡面挨著自己歇息。

    申屠棣當日也沒有什麼動作,在影香樓中與嫣碧來蔫蔫地對坐,終彼此默然,只有臨別前,嫣碧來問了一句話:「你完全不記得了嗎?」

    申屠棣點了點頭。之前的不管是風花雪月,或是刀子刺向胸膛的痛苦,他完全想不起來。

    「連我怎樣刺你也不記得了嗎?」

    申屠棣再次點頭:「朕摔傷過頭,以前的事情,的確不再記得。你多保重吧。」

    他赦免了她,忘了她,甚至不追問刺殺他的緣由,留她一個人記得他的好自己的壞。這個結局,太過悲涼。嫣碧來站起來,想走到他身邊,腿腳顫抖,怎麼也走不動,兩行淚緩緩地滑過雪白的臉龐。

    在淚光中,他轉身離去。

    他怎麼可以完全忘記自己?他寵她戀她時,她只想著將要刺出的一刀,她終於愛上他時,他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了。嫣碧來伏在榻上,咬緊牙關,不發出一聲嗚咽,淚水卻肆意流淌。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嗎?

    第二日,刑部忽然來人,持著公文進入王府,氣勢洶洶地直接撲向影香樓,直截了當問陸繡雲是不是嫣碧來。嫣碧來矢口否認,公差卻冷笑道:「別狡辯,你的事發了!」一條大鐵鏈直接套在她纖弱的脖子上,再鎖上手腳,將她拖出影香樓。一時之間,影香樓雞飛狗跳,丫頭們哭哭啼啼。

    王府侍衛阻攔,為首的公差道:「奉旨行事,捉拿弒君的兇手嫣碧來,各位大哥體諒。」

    同時,另一行人來到蓮華苑,對申屠曄說有公事需要六王爺協辦,請六王爺也走一趟。

    席漫怒氣沖沖:「六王爺為國負傷,至今仍在臥床,有什麼事情不能等他傷好後再說!」她的心已經往下直墜,不是因為嫣碧來吧?

    「等不及了,請六王爺不要為難小的們吧。」官差們平靜地說。

    「行,就走一趟,去刑部還是太后跟前?」申屠曄更平靜,因為早有準備。

    「太后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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