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妃的肚子 凌遲的愛: 離
    席漫在床上躺了十來天,天氣漸漸涼了。

    有時候,雨淅淅瀝瀝地下一天,細雨敲窗,讓人覺得秋意漸濃。

    等她起來時,奶娘拿來的衣服已經厚了一層。

    奶娘絮絮叨叨地說她臉龐瘦了整整一圈,又說她做事太魯莽,要是丟了性命,小皇子可怎麼辦,難道真的托付給陸小姐?

    席漫對那個所謂的陸小姐,真正的嫣碧來沒有興趣。

    她只追問儀方公主及覃庸的結局。

    儀方公主被送回宮中。

    覃庸被攆出王府,不知去向。

    一對跨越了貴賤的年輕戀人,竟是這樣悲劇的收場?

    席漫對申屠曄的好感降到了負數。

    雖然他曾對自己落淚,但那顆鱷魚淚並沒有讓她感動,反而讓她覺得吃了豬油一般噁心。

    他說,永遠不原諒儀方公主。

    她也決定,永遠不原諒他。

    在她受傷沉睡的時候,寶寶與寬嫂已經離開了蓮華苑,進入宮中。據說,太后與太妃想見小王子已經太久,往後,小王子要長留宮中。

    她懇求申屠曄,幫忙將寶寶帶回來。

    「宮中照顧也很周到,你放心吧。」申屠曄這樣說。

    放心?讓她如何放心?無論白天或者黑夜,心中都空蕩蕩的,無依無靠。有時候,恍恍惚惚間,似乎聽見了寶寶的笑聲,以為他就在床上望著自己眨眼,回頭,空空如也。

    當她鄭重向申屠曄提出,離開王府一段時間在外休養時,他出乎意料地答應了。

    「也好。」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當夜,他留宿蓮華苑。

    沒有抵死纏綿,沒有肌膚相親。他只睡在床的外側,背對著她,說:「早些睡吧,明日,送你們離府。」

    他也累了吧。席漫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最後一夜留在蓮華苑,在心底冷笑著,很快就睡著了。

    所以,她並不知道,睡在外側的那個人,轉過頭來,看著她,望了整整半夜,才頹然睡去。

    第二日,席漫帶著奶娘與墜兒,坐著王府的馬車,慢悠悠離開了王府。

    申屠曄為她們安排的住處,是一處小宅院,坐落在城郊,前面有河,後面是山,左鄰右舍都是樸實的鄉民。

    車伕老六,成為門子,為她們守護。

    奶娘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小姐要突然離開王府,為了小王子進宮生氣?還是為了儀方公主回宮生氣?

    她想不明白,但是還心存一絲希望,希望某一天,姑爺會突然出現,來帶她們回王府。

    對於席漫而言,離開王府,彷彿蛇褪掉了一層皮,卸掉了重擔,心頭除了對兒子的思念,再也不記其他。申屠曄,她已經決心要埋在心底。

    鄉下的日子,平靜而簡單。席漫很快就結識了村裡不少農婦。村裡農田不多,多數丈夫不在身邊,當兵、在城裡當差、穿街走巷做小販,她們的日子在公婆及兒女身上晃晃悠悠地過去了。如今見來了一個眉目如畫的溫婉女子,都將她當做神仙天女一般看,有什麼好吃的都送一份過來,新摘的蔬菜、河裡撈到的魚蝦、丈夫買回來的點心,讓席漫為她們的熱情實誠感動不已。

    她能做的很少,只是跟奶娘繼續學做針線,為孩子縫幾件衣服,為農婦繡幾雙鞋子,就是這樣,她們都千恩萬謝,越發恭敬。後來,她們知道席漫會寫字,便嘻嘻哈哈地結伴前來,央求她為自己人在遠方的丈夫寫封書信,席漫一一答應。

    她們的情書,實在不像情書,從未吐出一個情字愛字,無非告訴丈夫,公婆安好,兒女聽話,母豬生了一窩小豬十二隻,家裡現在有多少只母雞公雞小雞,新買了一群小鴨等等之類。關於自己,也沒有一個字。

    然而,她們平凡的臉,卻在席漫將她們的成就寫出來的時候,呈現出嬌羞、喜悅及期待的光輝。是的,當丈夫看到自己不在家,老小平安,家業興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村裡最高處,有一所嶄新的大宅院,裡面的人,從未出來過。

    席漫本以為是大地主或者告老還鄉的高官,農婦們卻告訴她,那是一所新建的育嬰堂,裡面收養了南方水災失去父母的孤兒。

    孤兒?那為什麼要將他們圈養在院子裡面,不讓他們出來活動?

    有一天,天氣晴朗,席漫帶著墜兒,走到育嬰堂前。

    育嬰堂裡面很安靜,似乎所有的孩子都還在安睡。

    然而,透過打開的大門,席漫發現,裡面的草坡上,坐滿了孩子,只是,一個個都靜靜坐著,不說話,也不嬉鬧,根本就不像幾歲的孩子。

    大門敞開,他們不曾走出大門,甚至沒有一個孩子望向大門。

    他們的眼神,空洞無神,靈魂似乎被抽走了。

    這樣的情景,詭異而恐怖,彷彿草坡上擺放了一大群陶瓷娃娃。

    墜兒在身後顫抖著問:「小姐,他們都很不正常——」

    「別胡說,我們進去看看。」席漫抬步進入院子。

    迎出來的僕婦並非她們之前想像中的牛高馬大滿臉橫肉的惡婦,而是一個身材瘦削面容憔悴的青年女子,眉眼間籠罩著無盡的哀傷與憂愁。

    「你們來這裡幹嗎?」女子問,自我介紹她叫阿容。

    「來看看孩子,我住在下面。」席漫指著自己的房子。

    她目光中的溫柔與慈愛,感動了阿容,那是一個母親才有的目光。

    阿容邀請她們進去。

    「孩子們為什麼都不出去玩耍?」席漫問。

    「他們就這樣,除了吃和睡,基本都在發呆。」阿容說。

    正在這時候,有另外兩個高大的藍衣僕婦各自抱著一個大簸箕出來了,簸箕上滿滿噹噹的都是熱騰騰的包子饅頭。

    令席漫目瞪口呆的是,所有的孩子一躍而起,全部衝過去,擠著搶著,大的不讓小的,男的不讓女的,幾乎打成一團。藍衣僕婦喊著:「都有,別搶,別搶!」

    在喧鬧的人群中,她們的聲音幾乎被淹沒了。

    當人群散開時,只剩下藍衣僕婦及她們手上空蕩蕩的大簸箕。搶到食物的孩子,低著頭,狼吞虎嚥地大口大口吞吃食物,偶爾抬起頭,閃爍著警惕而凶狠的目光,防備著別人過來搶自己的食物。

    這是一群怎樣的孩子!席漫的心,被硬生生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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