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妃的肚子 凌遲的愛: 抓住夢的尾巴
    好累,好累,真想心一鬆就此昏睡過去。

    「漫漫,你不能睡,你醒醒,醒醒!」

    是誰,在耳邊這樣呼喚?

    「漫漫,你撐著,我一定會送你下山的!撐著,你一定要撐著!」

    身體不住地顛簸,似乎正在別人的背上,耳邊傳來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氣聲。

    萬祺,是萬祺!

    她想伸出手去,摟住他的脖子。天知道,多久沒有沒有聽過他的心跳了。

    可是,兩條手臂,彷彿變成鐵石似的,完全抬不動。

    「漫漫,等著,你一定沒事的,你答應我,一定要沒事!」

    萬祺的身體明明那麼接近,聲音卻顯得空曠而遙遠,宛若遠在雲端。

    席漫驟然一驚。

    自己,在夢中!要不,怎麼可以聽見萬祺的聲音?

    就算是夢,也讓我多呆一會兒吧。

    我知道是夢,我知道夢醒後我們又相隔千年,可是,這一刻,起碼你在身邊。

    「你給我醒來,醒來!」突如其來的震動,頭昏腦脹的疼痛,彷彿又一次站在了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

    萬祺的身體與聲音不翼而飛,她只是獨自站在遼闊的荒漠中,黃沙漠漠,明月低垂。

    天地之間,只有她一人。

    「萬祺,萬祺!萬祺……」她跪倒在地,望著那輪大而圓的明月,大聲吶喊,聲音卻鎖在了喉嚨中,眼淚也困在了眼眶裡。

    第一次,如此明白生命的束手無策,上一刻我們還彼此相依,下一刻我們生離死別,完全的無能為力。

    縱然曾經許下真誠的諾言,也不過是如沙子落入沙堆,遍尋不著。

    「我說不准你死,就不准你死!你這個傻瓜,傻瓜!你給我活過來!」又一次天翻地覆的搖晃。

    席漫茫茫然睜開眼睛,一滴淚珠落在她臉上,滾燙。

    申屠曄,她看見的還是申屠曄!

    她僅僅在夢中重逢了萬祺,她能擁有的不過是回憶。

    劇痛割裂了她的心,她甚至有意忽略第一次看見申屠曄的落淚。

    她迫不及待地閉上雙眼,彷彿還能抓住夢的尾巴,還可以看見萬祺的背影。

    那一次,費盡全身力氣,才登上山頂。

    山頂的風光,的確壯美,可以蕩盡心中塵埃。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何萬祺會在難得的假期選擇爬山,一次又一次。攀上高峰的成功感與滿足,那一刻天地悠悠唯我最高的傲然與冷清,從心底最深處洶湧而來,如她站在舞台熱血沸騰後微醉的醺醺然。

    然而,她忽然覺得力氣從雙腿散去,整個身體如沙灘上的城堡,轟然倒塌,崩潰,疼痛無處不在,從脊椎骨蔓延全身,每一個關節,每一塊肌肉。

    她蜷成小小的一團,極力抵擋壓搾自己的疼痛。

    萬祺見她如此,扔掉了所有裝備,背起她就往山下跑,一邊跑一邊安慰、鼓勵。

    她聽見他粗重的喘氣,感覺到自己在他背上顛簸,她想說自己好多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漸漸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漸漸幾乎虛無,她似乎飄在他背上。

    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等她甦醒,已經是三天之後。

    消失的,不僅僅是身體的疼痛,還有他們的孩子。

    已經一個多月的孩子。

    萬祺並沒有親口告訴她,但是昏昏沉沉中,她卻很清晰地聽到了醫生與萬祺的對話。

    孩子。她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與萬祺之間竟有了孩子。

    不,還不曾擁有,已經失去。

    萬祺一直說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成熟的外表裡,住著一個小小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害怕、固執,勇敢地向萬祺說出自己身體不舒服,爬不動山,而不是硬撐著,一直死撐到底,那麼,結果絕不同。

    她緊隨著萬祺的腳步,並不只是因為自己固執,更是害怕萬祺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只能呆在家裡洗洗地板煮煮飯,失去了昔日他所喜歡珍重的霸氣與銳氣。

    她想證明,自己依舊是那個傲然的自己。

    她爬上了那座根本不可能爬上的山,代價是,失去了孩子。

    萬祺很好,好到根本沒有告訴她,他們曾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只是說,她突發闌尾炎,醫生做過手術,取出膿腫的闌尾,沒事了。

    是的,他很好。明明眼睛深處隱藏著那麼濃重的悲哀,卻還撐著笑臉,努力在自己面前若無其事。

    她無法面對,偷偷離開了醫院,離開了他,獨自隱居在一個大山深處的小鎮。

    中國那麼大,小鎮那麼多,他不可能再像九年前那樣,突然出現在面前,跟自己說,他愛一個叫席漫的女孩子,只愛她一個。

    然而,他來了,面容憔悴,跪在她面前,懇求她嫁給自己。

    璀璨的鑽戒,如陽光一般,照花了她的眼睛。

    他眸子裡的淚光,也如鑽石光輝一般,刺痛了她的心。

    如果,這是天意,她接受,接受上天給予他們的又一次機會。

    「你醒醒,醒醒……」嘶喊,如利剪,硬生生剪斷了回憶的尾巴。

    她被迫睜開眼睛,回到一個沒有萬祺的世界。

    意識漸漸回到她頭腦中。

    申屠曄看見她目光內的怒氣與厭惡,明白她總算撿回來一條命了。本來安排了教訓一下妹妹與覃庸,誰想到這個傻瓜竟跳下水去,差點就丟了性命。

    「儀方公主呢?」她問。跳下去的目的,就是為了救儀方,記憶的最後,是覃庸托著儀方公主的大豬籠往湖面上游去。

    「她,沒事。」明白她的擔心,他雖不想說出這個事實,卻沒有遲疑。

    「她,只有十七歲,放過她吧。就當她已經淹死在湖中了,放過她和覃庸吧。」席漫弱弱地說,身體依舊酸軟無力。

    「放過她?不,我永遠不會原諒她!」申屠曄咬著牙說。一想到就是儀方害到他失去了另外一個孩子,他無法忍受,甚至無法忍受看見儀方的臉。

    所以,他毫不猶豫,將儀方公主送回了宮中,就讓母后及皇兄、母妃,管教管教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

    席漫並不知道自己跳湖救人,使自己失去了一個小小的未成形孩子,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

    申屠曄吩咐老薛,對任何人,都不能說出這個秘密,哪怕是奶娘或者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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