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方公主回到前院,趕出門口,覃庸並沒有守候在九曲橋上,只看見他袍角飄飛急匆匆遠去的背影。陽光明亮,他烏黑的頭髮微閃著光,襯得青色的衣袍更加暗淡。
他只顧快步往前,並不回頭望一眼。
聽了神算子先生說有什麼姻緣,便翻臉不認人,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裡?
儀方公主又是氣憤又是傷心,覺得他不理睬自己,自己也不必理睬他,狠狠地一轉身,回到席漫的房間內。
房內居然有個不速之客。
萬琪。
她恢復了一身男裝,卻沒有昔日的英氣勃發,懨懨的黃著臉,坐在席漫下首說話。
自從申屠曄突然奉旨奔赴前線,萬琪日夜不安,常常做噩夢,夢見申屠曄站在死人堆裡,一身血淋淋,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抱自己,那雙手卻是白森森的骨頭,沒有一絲血肉。每回大叫著驚醒,冷汗透衫,惶然不知所措。
她不要他死!她只要他活著!
一夜,一夜,又一夜,她給這樣的噩夢驚擾著。明知不過是夢,夢是虛幻的,有時候甚至自我安慰說,夢與現實是吉凶相反的。可是沒用,對他的擔心、憂慮,如毒蛇,緊緊纏繞住了她的心,只要她清醒,就時時想著他的安危。
終於,她決定,要親赴西北前線,去尋找他,不管多危險,只要他在自己視線內,總好過這樣見不著想不明。
身為側妃,要出王府,自然要跟正妃席漫打個招呼。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個簡單的江湖規矩,她十歲已經懂了。縱然府中將新側妃傳得飛揚跋扈、獨擅專寵,她不過因為不好意思以女裝見人,窩在影香樓中罷了。
席漫不同意她出府。一個女孩子家,跑到戰場,萬一有個好歹,如何是好?那個噴火龍,當她是心頭寶,到時候還不砍了自己陪葬?
「不行,王爺這時候正在指揮軍隊,你去了,他會分心的,萬一影響了戰事,你擔當得起嗎?」席漫不能直說,只能先給她扣上一頂大帽子。
萬琪卻說她十歲就在江湖闖蕩,簡單的防人武功還是有的,一般男人近不了身。
「前線不能攜帶女眷。」席漫繼續拖。
「之前你們誰看出我是女的?」萬琪傲然一笑,眉宇間隱隱流動著昔日的英氣。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現在的你已經不同過去,眉眼完全變了,不信,你照下鏡子,誰都可以一眼看出你是女子。」
席漫這句話並非托詞。
萬琪的憂愁全部堆在眉頭,任誰也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愁腸百結的閨中少婦。
進門後悄悄立著聽了好一會兒的儀方公主,也忘了自己與覃庸之間的彆扭,勸她不要著急,又說神算子推測他們五天後就回來了。
「他們?我只聽說是你們席小將軍五日後會回來。王爺呢?」萬琪一句話,讓另外兩人都驚呆了。
申屠曄?
她們的確沒有想過他也會陷入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