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山脈,藥王谷——
不管過多少年,藥王谷還是那樣的清靜,只不是舞弦的到來熱鬧了一陣子之後,又歸於沉寂。
溫泉中那株蓮狀植物還是傲立在溫泉中央,孤芳自賞,只不是裡面的魚兒沒有舞弦的光顧多了不少。
小院一點都沒有變,竹林還是那麼青翠,搖曳著無限春光,下面種植的藥草愈見繁茂。
寒潭中間那個為了舞弦而多出來的小空間一直沒有閉合,每天還是會迎接舞弦。
藥槐幾乎每天都縮在自己房間裡,看醫書,找治舞弦的辦法。
莫玉生自從七年前開始就一直住在住在藥王谷,連九幽谷都是丟給自己幾個徒兒打理,不願意回去。
雖然舞弦倒下的時候那麼驚心動魄,卻只是沉睡,七年了,一次也沒有醒過來過,每天為舞弦準備的寒潭浴沒有缺過一天。
舞弦雖然沉睡了,沒有攝入任何食物,但是身體還在不停成長,也是為了照顧舞弦,莫玉生找了個侍女,專門照看她。
獨獨少了沐海聲!
舞弦沉睡之後,沐海聲除了不方便睡在舞弦房間之外的時間全部花在了照顧她上面,每天為她擦臉,餵水,摁被角,舞弦去寒潭的時候他就拚命的練武,求著莫玉生教他,晚上一直到藥槐催他離開,小心的叮囑完侍女之後才會離開。
後來,一群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人馬,闖進藥王谷,帶走了他,也是那時候開始,舞弦的床頭少了一個守護的身影。
加菲跟小東西每天出去找吃的,其餘時間都賴在舞弦的枕邊,就算在安靜,加菲不再叫喚,只是和小東西縮在一起,看著舞弦熟睡的容顏,也只有他們是放心的等著舞弦睡醒。
除了兩個小東西,舞弦的枕邊還有兩個精緻的首飾盒,是當年除夕夜藥槐和莫玉生沒有來得及送的兩套首飾,上面纖塵不染,可見兩個老人家愛護之深。
午後一到,藥槐便輕聲推開舞弦的房門,再輕輕合上,靜靜的坐在舞弦床頭安放的椅子上,為她把脈,拿水濕潤她蒼白的嘴唇。
「小丫頭,春天到了,外面的芍葯開的很燦爛,我和莫老頭為你種下的桃花也開了,你什麼時候去看看?」
明知道舞弦不可能回答他,藥槐還是喜歡每天坐在她邊上一句一句說著,也不厭,也不煩。
「等下泡完澡之後我帶你去小院裡曬曬太陽,看看桃花啊!」
輕柔的將舞弦抱起,他示意邊上站著的侍女帶身舞弦的衣物跟上。
出了門,遇上同樣來看舞弦的莫玉生,看到自己來遲了一步,莫玉生摸摸鼻子,不高興的跟上藥槐的腳步。
那塊火紅色的暖玉早在第一次掛在舞弦頸上之後藥槐便沒有取下來。
藥槐跟莫玉生在一旁等著,侍女拉起後來圍起來的屏風,將舞弦的外衣脫下,扶著她不讓她滑下去。
加上沉睡的七年,舞弦已經十五歲了,尋常人家的女孩子都已經行過及笙禮,開始考慮談婚論嫁了。舞弦也想那花樣的少女般開始展現自己的魅力,小巧精緻的五官慢慢演變成現在傾城絕色的容顏,眉間的那抹殷紅平添了一分嫵媚,因為兩位老人家經常帶她曬太陽,臉上還是潔白瑩潤藥王谷的人都是看著舞弦長大的,連她的衣服都是藥槐、莫玉生精挑細選的。
原先的屋子已經不適合當舞弦的閨房,藥槐特地建了座兩層的竹樓,在舞弦十二歲的時候,將裡面佈置一新,把舞弦的東西搬進去。
知道舞弦喜歡吃溫泉裡的魚兒,藥槐花了不少精力在養魚上,製作了艘小船,就等著舞弦在溫泉上泛舟,捕魚!
就等她醒來了!
——————————————————————————————————————————————
倒下的那一瞬間,舞弦有些慶幸,可以不看見他們擔憂的眼神,就那樣痛快的倒下了。
耳邊彷彿還徘徊著他們的聲音,卻來不及跟他們說一句「別為我擔心!」
慢慢的浸入黑暗中,舞弦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冰涼。
睜開緊緊閉上的雙眼,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黑白無常,也不是八點檔裡常演的靈魂出竅。
就像是處在一個全是液體的蛋裡面,伸出手摸摸四周阻隔的白色物質,就算是用力踢,也只是凸出去一塊,過不了多久就會復原。
舞弦在液體中游來游去,就像還在蛋殼中尚未孵化的小雞,被融融的蛋清舒適的包裹著,滋養著身體。
甚至不需要用肺去呼吸,全是液體,別說是空氣中百分之十幾的氧氣了,就連有沒有空氣就不用去猜測了,偏偏舞弦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明明醒著,卻不知怎麼到了「蛋裡」,難不成等自己吸收完了「蛋清」裡面的營養物質,自己就會像小雞一樣被「孵化」出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舞弦就覺得毛骨悚然,要是看見自己長的是完完整整的手跟腳,真擔心自己投胎成小雞了。
在「蛋裡」飄蕩了那麼久,舞弦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計算時間了,只知道肚子餓了的時候,邊上的「蛋清」吃兩口就可以填飽肚子,困了的時候閉上眼睛沉到底下就可以安穩的睡著。
奇怪的是,每天舞弦都能吃到好幾口「蛋清」,它就是不見淺下來,難不成自己不能被「孵化」?
不願意一直呆在「蛋」裡面,舞弦每天都會不停的向一個方向撞擊,知道累得筋疲力盡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一切又跟往常一樣,「蛋」裡面除了自己在不斷長大之外,別的一點變化也沒有。
絕望的沉到地步,舞弦睜著眼,看著在眼前飄來蕩去的「蛋清」,恨不得眼睛能冒出火來,把它們全燒光。
慢慢的,舞弦發現,蛋清不單單是清澈的液體,裡面還有絲絲的銀線,她不知道是什麼物質,但是「蛋清」每天都在吃都沒什麼問題,這些銀線應該也沒什麼吧?!
舞弦隨手抓住一絲銀線,猛的塞入口中,顧不上咀嚼就吞下肚,一陣陣暖流開始從腹部蔓延開來。
對於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穴道一直不被人相信,但是舞弦一出生就接觸了內功心法,哪會不知道傳來溫暖的地方叫什麼,那是習武之人最重要的丹田,沒有丹田,就算修煉再用功,沒有容器裝載得來不易的內力,再多的內力也會消散。
知道了銀線的好處,舞弦不再理會那些張口就可以吃到的「蛋清」,每天開始跟銀線玩捉迷藏的遊戲。
起初只是舞弦在動,後來才感覺銀線也是有靈性的,感受到舞弦身上「同伴」的氣息,紛紛圍繞在舞弦的周圍,等著舞弦「吃他們」!
有了銀線們的配合,舞弦幾乎都不覺得累了,睜著眼睛想接下去該做些什麼?
沒人會打擾,自然是該修煉了。
吃吃睡睡,舞弦長的是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大,「蛋清」的位置越來越小,眼見著「蛋殼」開始變擠,舞弦再也沒有遊戲的心思。
「卡!」
噹一聲清脆的類似「蛋殼」破裂的聲音傳來,舞弦猛的抬起頭,看向裂開的地方。
「啪!啪!」
「蛋殼」慢慢裂開,掉落,舞弦卻仍舊浮在空中,好奇的打量起虛無的四周。
感覺到有人正注視著自己,舞弦眨眨眼,開始尋找。
「哈!」
離開了「蛋殼」,沒有了營養的「蛋清」及銀線,舞弦很快就覺得累了,知道自己一直漂浮著,舞弦閉上眼就開始休息了。
再睜開眼,不再是那個陌生的蛋所在的虛無世界,而是在一個泛著淡淡竹香的小屋,邊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嬌俏的少女,正一點一點打著瞌睡。
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