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彼岸天氣晴 第1卷 男人的膝跳反應與僅此而已
    知道蘇蘇的存在,很偶然。以前也見過蘇蘇一兩次,都是和天文的同事們在一起,我只看見人群裡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子,長的不算太好看,不過那一雙眼睛,倒是大而圓,近乎於勾魂攝魄的。她總是睜大眼凝視著你,彷彿你面前有霧,她看不清楚,所以越發要顯得眼神月色朦朧的樣子。

    這小女孩就一雙眼睛好看,很特別。當時我心裡就這麼感覺的。聽天文說,她是他們公司的會計,對他還不錯,至少,去報銷什麼單據的,她從來都沒有給他駁回和刁難過。

    於是,我眼前就出現了天文把一疊單據往她桌上一放,她一言不發,然後就馬上就低頭給他辦事時的情景。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公司多的是,外表都打扮的很漂亮,其實呢,就像是一個個火龍果,表面上看起來很炫目很亮麗,其實吃起來淡而無味。」天文這麼評價道,這個評語在我聽來已經是接近於刻薄了。

    他確實不喜歡吃火龍果。火龍果對折再買一送一他都不會去買來吃,可是,假如別人白送他一隻火龍果,他會不會吃呢?儘管淡而無味,儘管口味吃起來像芋頭一樣,可我就已經不敢替他做保證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看到了自己和他的差異。

    差異的初始一切還都很美好。初夏了,陽台上種著的第一朵紫色的牽牛花伸進了窗戶裡,探頭探腦地把周圍的空氣都洇染得帶點淺淺淡淡的紫,連床單我都特意新換上紫色的,刻意和花盆裡的牽牛花押著韻。

    關了燈,那層紫霧暗了一層,不過空氣裡還是很氤氳。只是天文看上去有點略微的魂不守舍。平時,在這樣的時候,他一定會很肉麻或者很撒嬌地問:「我怎麼樣?好不好?讓你滿意嗎?」可是那天他卻沒有。我覺得他很是勉力以赴,就好像,一個已經吃過飯的人,放下筷子,再重新陪你從頭吃一次,你就一定能感覺到他剛才已然是飽餐過了一樣。

    有些感覺真的是作不來假的。

    「怎麼啦,」我開了燈,準備去洗澡,看到他有點悶悶的,就摸著他的臉道:「工作很累嗎?」有時候我甚至都不是天真,而是在他面前過分自信,我只以為是他工作太辛苦了。

    我那種天真的自信在一個紫色牽牛花開滿了窗欞的夜晚,毫無預兆地被擊打的粉碎。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我瞥見他的脖子和頸窩處有小小的月牙形的指甲印和鮮紅的吻痕,顏色分明,而且,正是新鮮。

    當然,這些香艷的痕跡的製造者,並不是我。

    我不知道天文當時是怎麼想的,是看自己的運氣了,能矇混過去,就矇混過去?一旦矇混不過去了,他就想爭取個好態度。

    他告訴我是那個會計部的蘇蘇。「我根本對她沒任何感覺,」他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場「真的,不要說什麼愛,什麼喜歡了,我對她連一點好感都還沒來得及滋生出來。」

    他嘴裡的好感就像感冒病菌一樣,他用了「滋生」這個詞「是她常常主動來找我的,今天她加班,我也下班晚了很多,她就硬要搭我的車,我想,她在工作上對我不錯,老是拒絕她,連順風車都不讓她搭,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後來,就在車上……5分鐘都不到。」

    他形容這一切的時候,猶如那些最最冷靜最最客觀的作家,可以用最最平淡的語句,敘述出在世人看來是最最極端的感情。哦,對了,他沒有感情,在這場車裡的性事中,他沒有付出過任何感情。

    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呆呆地聽著他說。我看他想表達的意思似乎是:我的感情,我的靈魂,我的心,根本就沒有流失過,沒有飄散過,那都是屬於你的。我只不過是身體的某個器官,到了別的女人那裡去了一下,不帶任何感情的去了一下,只是張望,根本沒有駐足的慾望與嚮往。只不過是一點可有可無的體液,流向了別的溝壑,那麼,就連夢遺都可能流失這樣的液體的,對不對?這當然是不對的,但也並非罪大惡極。

    「因為我沒有用過感情。」他再次重申道。後來,他告訴我,在車裡,當蘇蘇主動坐到他的身上,主動撫摸他的時候,她對他說了一句話:「你還是不是男人?」

    他想他當然是男人。有年輕美貌的女孩子投懷送抱,就像是有人對著他的膝關節敲了一下一樣,只要是個正常人,那膝蓋就一定會隨之跳動一下的。男人的這種「膝跳反應」,和他愛不愛現在他身上的這個女人,愛不愛他自己的老婆,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錯了。寶寶。」他向我認錯:「我不應該那麼做的。看到你那麼難過,我很心痛。」

    「我只問你,你和她,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半晌,我才問出這樣一句話,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

    哪怕有一點都好,哪怕有那麼半絲半縷都好。哪怕不是這樣純粹的生理反應都好,那樣我會心裡稍微舒服點。

    「沒有。」他斷然地回答,「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她有什麼比得上你的?沒有,沒有任何感情因素,就是一個意外,我以後不給她,不給任何人這樣發生意外的機會就得了。」

    他說的很坦蕩。某些人對性事的態度向來都很坦蕩。特別是男人,可以把愛和性分的很開的,就像把春天與冬天區別開那麼的涇渭分明。渡邊淳一也說過,男人的這種特性是由於他們的生理結構決定的,他們可以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發生關係,但是女人卻不能。原因很簡單,還是男女不同的生理結構搞的鬼,男人們是「釋放」,而女人們是「納入」。當然是「納入」的那些人群更加有選擇,更加需要感情因素的注入。

    對於女人們來說,沒有愛的性,又是多麼的低級。

    「你真……」我想找個詞語來形容他,可是我找不到;我想找一句來表達我的情緒,可是我找不到;我能找到的只是當時扔在沙發上的一個衣架,長長的,鐵製的,我拿起它就對著他的頭狠狠地砸過去。

    他沒有任何躲閃,只是任憑我打。看到我落手如風,下手很狠,他連抵擋都沒有,就那麼站在那裡,讓我打個夠。直到我打累了,才把我手裡的用刑工具拿了下來,拉我坐到沙發上:「對不起,寶寶。你出氣出夠了嗎?如果覺得還沒出夠的話,過會再讓你打一頓好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對於他來說,那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在蘇蘇上他車之前,連想都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是多麼的猝不及防,他是多麼的無辜啊,他也就像是莫名其妙地被人帶到了一個遊樂園,有人免費請他坐過山車,你不坐是吧,「你還是不是男人?男人不是都喜歡刺激,喜歡瘋狂的嗎?」於是他就去坐了,坐完了回家,他感覺到: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去坐了。

    僅此而已。真的是僅此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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