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彼岸天氣晴 第1卷 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
    電影《最後的十字軍》裡,大家都在尋找聖盃,任何人的創傷,只要用聖盃裡的水一澆灌,那傷痕就會很快癒合,然後,宛若從未受到過傷害一般。

    「其實我也有聖盃,」天文在我耳邊柔聲道:「我來給你澆點水吧。」說著,他把我抱到床上,他那俊美的臉龐就像天空中飛鳥張開的翅膀一樣,他用他廣大遼闊的羽翼的陰影,很快就覆蓋住了我。

    這就是夫妻與未婚的戀愛男女的區別了。後者不可能關係修復得如此的「潤物細無聲」,總還得再柔腸百結那麼幾回才成。可是前者有時候卻並不需要。

    吵架,和好,和好,再吵架……這是一個週而復始不斷循環的過程,我覺得這是正常的。哪對夫妻不吵架?金庸小說裡倒有一對夫妻是從來都不吵架,向來斯斯文文相敬如賓的,可後來被人揭發了,原來是假夫妻。

    而吵架是需要激情的。只有對對方還有熱情與激情的時候,才會認真而激烈地大吵大鬧。否則,假如時光把一對男女的感情都磨蝕的差不多了,互相看看彼此,就像看著家裡的一件舊傢俱一樣,那還吵個什麼勁兒呢。

    自從那次對著天文哭了之後,他就不再提及關於江南的事了。吵架之後常常會有一段比吵架前更甜蜜的日子,因為他會後悔,會心疼,會覺得自己過分了,所以,會比以前加倍地對我好,表示補償。他甚至還在發工資的時候,去買了一套我喜歡的日式茶杯給我。

    他說他看著我坐在落地燈旁一邊擦杯子一邊看電視的樣子,可愛極了,像他的女兒一樣。他雖然比我只大了兩歲,可是向來把我當成孩子一樣的寵愛著。

    「這個月錢稍微多了點,我買了這幾種股票,還有,這幾個期貨。」我擦杯子,他就坐在一旁打開電腦上網,然後告訴我他做的投資的情況。

    「哦。」我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麼,就是注意了也聽不懂。

    「寶寶,」他叫道:「你把你每個月買名牌的錢拿出來,我替你投資,我的運氣不錯,很快可以賺不少的。」

    「哦。」我又漠應了一聲。我是不會把錢給他的,因為媽媽說過,女人的錢幹嗎要交給男人,那以後就連買瓶貴點的面霜都得看人臉色了。還有,我雖然沒有一點理財的頭腦,但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一定穩賺的事情,我才不會把自己的錢都交給他。倒不是不相信他,或者我很吝嗇,而是我從來都沒有手背向下問人要錢的習慣。即使他是我丈夫,我把錢給了他,就和媽媽說的那樣,要花的時候還要跟討似的問他要,多難為情。

    「就知道說哦,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我把杯子們都擦乾淨了然後一字排開,一邊欣賞一邊說,不過心裡道:反正我不會把錢拿給你去炒股。

    「天文,昨天我路過加油站,順便給你沖了1000塊錢。你以後不用自己出油錢了。」這1000是我昨天去參加某個品牌的新品發佈會,拿的紅包,我想拿出來孝敬他得了,誰讓我是他老婆,有時候也得哄著他點兒,給他點甜頭吃吃不是。

    「乖的。」他誇了我一句,但是也知道我是再不會把自己的財產上交給他的了:「我就是想賺點快錢,你知道嗎,每個月負債的感覺,還有為了還債,連老闆,客戶都不敢有任何得罪的感覺,很不好受的,明白嗎?」

    「明白。」說著,我跑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我唯一成功的地方,就是有個好老婆。」他滿意地捏了捏我的臉「又漂亮又可愛,還知道心疼人。」

    可是到了下個週末,天文的「快錢」不僅沒有賺到,還全軍覆沒了。我很慶幸自己沒有把錢交給他,後來馬上又對自己的這種慶幸充滿了罪惡感。我好好地安慰了他一個下午,然後說請他去吃他最喜歡的牛排。到了街上,我想先去取點錢,因為錢包裡也沒有什麼現金了。

    取錢的時候發現自己也很窮,這張卡是我的工資卡,馬上就要透支了。我翻翻錢包,還有一張卡老早就刷爆了,驀地,在手指和錢包夾層的接觸中,有一張嶄新的金色的卡映入了我的眼簾。

    那是和江南商議結婚的時候他給我的,說是給我的零用錢。因為後來婚變了,我就從來都沒有用過這張卡,現在鬼使神差的,我把卡插了進去,查詢鍵之後,我忽然看到了一組長長的,後面有一大串零的數字。

    天文正在邊上等我,回頭見我怔怔地站在那裡,湊過來一看,他忽的驚訝道:「800萬??這個機器出故障了?」

    等他最後明白過來不是銀行的機器壞掉了,而是他老婆的前任男友給的零花錢時,他很感慨,說道:「800萬,還僅僅只是零花錢?」

    那個晚上,他面對著他最喜歡的牛排,一副食不甘味的樣子。餐桌上的暖橘色燭光映在他的眼底,燭影搖曳,他那種落寞失落的表情也隨之搖晃起來,滿滿的,好像要潑灑出來一般。

    「天文。」我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我很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在感慨些什麼,不禁有點可憐他,可憐他的同時,更心痛他了:「天文,我愛你。」

    可是愛能拯救一切嗎?或者,最起碼的,愛能拯救貧窮嗎?雖然我們不至於用上「貧窮」這個形容詞,我們只是「不夠」,對物質的感覺是匱乏,是「不夠。」

    至少,天文覺得是「不夠」的。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天文問我:「你準備把那筆錢怎麼辦?」

    「還給他。」我想都沒想,就這麼說。我不想讓他姐姐,讓他的家族,認為我和他在一起,是折價賣了923萬7千塊。這些數字對我來說,都是恥辱的記憶的雪花,想起來就讓我的全身冰涼。

    為了安慰天文,我說:「你放心,我會和老宋聯絡的,老宋是他的管家。我不和他直接接觸。」

    我還怕他心裡會有陰翳,會以為我會拿現在生活和過去和江南在一起時候相比,就預先撫慰他:「天文,我有兩張明天的話劇票,我們一起去看好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是很開心的。」

    他半晌沒說話,也不理會我的話劇,過了一會才說道:「當然要還給他了,如果你不還,我是會介意的。可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過段時間再還?」說著,他一邊攬著我的腰,一邊告訴我他的計劃,他準備拿這筆錢再回去殺個回馬槍,炒一次期貨,這次他算過了,穩健點,本來就是錢生錢的遊戲,進去放幾個月,滾一滾,賺幾十萬還是有把握的。

    「不行。」我馬上拒絕道。我想我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就得把錢馬上還給他。還有,這世上有一定賺錢的投機嗎?賠了怎麼辦?

    「你已經放了那麼久了,你就不能當自己今天還不知道嗎?」

    「不能。」我也生了氣,說道:「請問你還有沒有一點尊嚴,一點出息都沒有,用自己老婆前男友的錢去賭一把,去做這種空手套白狼的買賣,這算是什麼事兒?」

    話一說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說重了,可是這次我沒有後悔,如果不是扔下如此重如此嚴詞拒絕的話,他一定還當有的商量。

    我以前就說過吵架是需要激情的。吵架是說明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還很激烈。這一次,天文徹底不和我吵了。因為我說了他沒有尊嚴。他連一個字都懶得和我傾吐,下班回來看見我,就當我是一片透明的雲。而他出來進去,都只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悶的慌。錢我已經打電話給老宋,匯到他的賬戶上去了,可是心裡卻並不輕鬆。我覺得冷戰是一場男女之間最殘酷最滅絕人性的戰役。這世上,是沒有什麼比平時愛你寵你把當成洋娃娃一樣嬌慣的,至親至愛的男人,忽然對你視若無睹更難以讓人忍受的了。

    好幾次我都想向他求和,遞白皮書算了,後來轉頭一想,我根本就沒錯,我為什麼要向他低聲下氣的?更何況大家都說,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男女是來自不同星球的人,有著不同的「語言」與特性,天生地無法溝通與交流。

    兩人僵持了快一個星期,解凍的那一刻是個深夜。一切都毫無預兆,我已經獨自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覺天文從背後攬住我的腰,在我耳邊說道:「寶寶,我錯了。原諒我。」

    我不知道他是被他身體裡的那一股慾望驅使著認的錯,還是他真正感覺到自己錯了,反正他向我認錯了,我也不能太做作。我任憑他嘴裡的熱氣呵在我的頭髮上,耳垂邊,頸間,我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但也沒拒絕。

    許久。他用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親暱地說:「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幹那件事的時候都還會打瞌睡。不過,也挺可愛的。」

    他既然說我「挺可愛」的,就表明他已經心無芥蒂,重新把我捧在手心裡了。我就問:「這些天你幹嗎這麼對我,我不喜歡冷戰,好難受。」

    他聽了,半晌才緩緩地念了一句詩:「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夜色裡,他的手指猶如微風過後的棕櫚樹的金色樹葉,沙沙沙地在我的肌膚上輕柔地摩挲著,「我不想和你做一對貧賤夫妻。我要給你好的生活。你說我沒出息,說我沒有尊嚴,可是你想過嗎,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我是想給你一份好的生活。連李敖都說,錢是好東西,錢給了人生活的自由度,給了人尊嚴。我只想多賺點錢給你,難道這也有錯?」

    這麼說他剛才對著我說「我錯了」,只是被慾望逼到牆角才說的了?他並沒有真正地感覺到自己是錯的?不過,快一年來的婚姻教會我一件事,那就是,有時候不可太執著,不可鑽牛角尖,不可揪著男人的小辮子不放,要寬容。於是,我翻過身來寬容地抱住他,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委屈你了,放著有幾百萬零花錢的少奶奶不當,和我來過這種苦日子。」他柔聲道,那聲音裡很是憐惜,也很寵溺。在那一瞬間我陡然覺得他很親,既像我的爸爸又像我的哥哥,還像……還像什麼呢,像一種大樹的根,深深地扎進土壤裡的那種。結婚一年,他已經侵蝕與佔領一般的,把自己的觸角深深地,牢牢地,扎進了我的身體裡,和我的心裡。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