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傾城是單神經生物,心中想什麼,都藏不住…
於是,但見一輪彎月之下,那一身青裳的赤腳女子,一個飛身,便自背後將鳳離殤抱住,而後將一張小臉兒埋在那人背後,於清冽的香氣中悶悶開口,有些氣惱,卻又有些脆弱,墨傾城呢喃
「不要走…」
鳳離殤身子一僵,背對著墨傾城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卻終是沒有說話…
鳳離殤沒有說話,墨傾城亦沒有放手,只手中的力道明顯大過之前,重複道
「不要走…」倔強卻也執拗…
鳳離殤漆黑色眸子閃過一絲掙扎,似是動了動唇,卻仍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一時之間,安靜無比…
墨傾城倔得像頭牛,且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牛。
手中的力道愈發大了,埋在那人衣衫之下的眼睛已是通紅,這一刻,若發怒的貓兒一般,低吼一聲
「不要走…」
鳳離殤仍是沒有說話,很安靜,只週身卻有種類似荒涼的味道,埋得很深。卻仍是透過重重包圍,破土而出…
就在墨傾城已然脫力的瞬間,就在墨傾城一刻心漸漸冷得徹底的當兒…就在墨傾城的那雙手彷彿沒了一絲力氣的剎那…
那一身海棠色的人,忽的一個轉身,捧了墨傾城面無表情的臉頰,將那灼熱的吻,狠狠印在唇間…那麼快,那麼急切,幾乎教人反應不過來…
唇齒間湧出濃厚的腥甜,那是一種類似掠奪的味道,似是要將一生的吻一次用盡…
而墨傾城,破天荒的沒有推開眼前的人,只任由鼻間的香氣肆意蔓延,到後來,乾脆火熱的回應…
鳳離殤與水深火熱之間身子一震,臉色竟是白了幾分…
墨傾城只覺那股腥甜之氣愈發濃烈,甚至混著這人特的體香,一時之間,已分不清,到底是唇齒間撕磨的產物,還是其他的什麼…
卻見鳳離殤緩慢的將唇畔抽離,而後轉過身,單手微微撐著樹幹…而墨傾城,正好錯過那人嘴角溢出的一抹鮮紅…
墨傾城沒有開口,似是等著一場莊嚴的宣誓…只一雙若星子般的眼睛,黑得教人心驚…
鳳離殤開口,有些不明所以的味道,仍是拿淺淡的嗓音,很輕,卻彷彿,可以飄到很遠的地方去一般…
卻見鳳離殤笑,仍是不悲不喜的模樣,低下頭,輕聲說
「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墨傾城身子一僵,一雙眼睛睜得很大,似是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人臉上的表情,可是,鳳離殤沒有回頭,墨傾城也沒有動彈,於是兩人僵持著,似要等個結果一般…
正值氣氛萬分壓抑之際,只見得原本安靜無比的墨傾城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後二話不說開始捂著肚子大笑,那模樣,活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恨不得笑出眼淚來,而後抬起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上氣不接下氣道
「你長得是挺好看的,可我還沒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歧義,墨傾城強大的理解能力,絕對能將任何一個話題上升到令人無語的境界…
而鳳離殤,顯然也不想繼續糾結,只忽的閉上眼睛,樣子有些疲憊,而後喃喃開口
「爺累了…」三個字,不很重,卻也不輕…
墨傾城是個裝傻高手,當下便一副好似沒人比自己更聰明的模樣,十分熱心道
「累了就回去睡吧…」說完,也不等鳳離殤開口,便若老鼠一般轉身,便打著呵欠邊懶洋洋的敲著後背,那懶散而隨意的背影,當真恰到好處的讓人覺得,這人就是想告訴你——我也困!得回去睡覺…
鳳離殤被墨傾城弄得哭笑不得,原本十分低落的情緒竟也忽然好了許多…
這個女人!看起來瘋瘋癲癲,不知天高地厚。只他怎會不知道,她的心如明鏡。只這樣的裝傻充愣,雖愉悅了別人,卻也讓自己,愈發的寂寞吧…
畢竟,他初次見她的時候,便只覺得這女人是瘋子,不怕死,讓他有種避而遠之的衝動。只後來與這人相處久了,不知不覺間,像是連自己,也變得愈發乖張了…
仍記得,那時於忘情山莊,初次見面,這人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什麼,竟一針見血的稱他做女人可惜,害他險些以為自己的偽裝出了紕漏。
只後來,當這人讓他為她換洗澡水時,他才知道,自己那猜測,有多可笑…
這女人傻起來,當真是無人能及的,如廁得有人陪著,四處胡作非為,亦要他跟著,他若不肯,那人一準兒一副霸王模樣指著他,若潑婦般叫囂
「既然白芷言把你配給老子了,你就是老子的人,就是拉屎尿尿,你也得跟著…」
這人耍起無賴來,當真是一套一套的…
仍記得,那時在忘情山莊,為了枝死活夠不著的桃花,這人愣是險些將她的衣裳拽出條口子來,那甜言蜜語,幾乎能將你誇到天上去一般,那笑容,若常人見了,一準兒膩得這輩子再也不想吃糖…
可偏偏,這人得了滿足後的樣子,卻教任何人都硬不下心來…
現在想想,是不是從那時起,便一點一點放在心裡了…
鳳離殤捂著胸口於月光下苦澀一笑,只那笑容裡的寵溺,卻已是不言而喻…
愛而愛不得,愛而愛不得…
這果真,便是上蒼為他安排的路麼?既如此,他便來走,只盼著那人,當真如所說一般,沒有放在心上,只若真的如他所想,怕是不能含笑九泉吧…
鳳離殤不再理會自嘴角不斷溢出的腥甜,只那笑容,於月光下,卻愈發絕美得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