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落 悵然驚醒 第四十三章 他年之約(2)
    蘇紫落的話字字鞭撻在夏侯澤的心上,「蘇紫落,你確定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或許吧。」回答他的是虛弱無聞得聲音,更像是一種自言自語的安慰。

    「我不信。」夏侯澤起身,眼中閃著掩不住的悲傷,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他不行。繞過木椅,來到蘇紫落的身旁,他看到她嬌軀微微的顫抖。

    夏侯澤輕輕的攬過蘇紫落柔軟的身子,聽到的是她如鼓的心跳聲,「落兒,你真的要我放棄這份千辛萬苦在一起的愛嗎?」

    微至無聞的輕歎聲,蘇紫落還是聽到了,倚在夏侯澤的懷中,她不再掙扎,這樣溫暖寬廣的懷抱,她還能擁有到幾時。

    夏侯澤抬起蘇紫落的下頜,對上她神采流轉的眼眸,欲要去掀開她蒙著臉的紫紗。

    「不,——不可以——」蘇紫落出手阻止,她不想他看到她臉上得悲慼,

    那層紫紗是她最後的支撐。

    夏侯澤握住她伸出的柔夷,眼神熾熱,如果放棄是為了成全彼此,那為何,她不讓他最後一次見這魂牽夢繞的容顏。

    婆娑著蹭著蘇紫落粉嫩的玉手,夏侯澤嗚咽地道,「落兒,真的無法挽回了嗎?我可以不做齊王,你也別做什麼聖女,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從此日出而作,日落兒息,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蘇紫落淚盈眼眶,他為了她可以放下尊貴的齊王身份,可她卻不行,不是她貪戀權位,而是她不能違背師尊的叮囑。一諾千金,為了魚國的百姓蒼生,澤,只能委屈他了。況且,他又怎能輕易地放棄王爺尊位,出生皇族,向來都是身不由己。

    他與她之間,夾雜著太多的無可奈何。「澤,明日你就回國吧,我已經答應師尊不會再見你。我從未求過你,這回,就當我懇求你,為了我,請你離開這是非之地。」止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濕潤了紫紗。

    夏侯澤低首吻去蘇紫落眼角的淚水,她聲聲的哀求就是為了讓他離開她,他該怎麼辦?他不忍她傷心難過,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此消失在他的身旁,天涯海角總有盡,而相思卻無窮。遠在凌絕峰之上的她,是他永遠也觸不到的距離,陡峭的萬丈高崖,隱在迷霧中的凌絕宮,他要怎麼尋,才能尋到她的芳蹤。

    「落兒。」嗚咽聲愈重,夏侯澤緊緊地抱著蘇紫落,神情黯淡,「我捨不得,我真的捨不得。」

    上善若水,為大愛而捨小愛。想起紫清宮主平日裡的教誨,蘇紫落暗自歎息,師尊,難道真的非要這樣嗎。大愛和小愛,真的不可相容嗎。

    淚眼相對,迷離的眸中,她看不清前路。

    依在夏侯澤懷中的蘇紫落悄悄出手,點了夏侯澤定穴,「落兒,你——」猝不及防,夏侯澤驚愕得看著蘇紫落。

    蘇紫落戀戀不捨的脫離了夏侯澤的懷抱,「澤,穴道半柱香後自會解開,我要走了。凌絕峰凶險無比,我不想你為我涉險,今生我們無法相守到老,但願來生,我們再續前緣。」

    她竟然趁他不注意點他的穴,這個女人,如果下回讓他找到她,他絕饒不了她。凌絕峰很難攀登嗎,他不信,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試試。她以為她這麼說,就可以令他輕易地退縮,不可能。

    蘇紫落閉上雙眸,滑下了最後一滴瑩瑩剔透的淚珠,這是最後一次為他而泣。

    夏侯澤無法動彈,口又不能言,只能乾瞪著眼,心中暗罵了蘇紫落千遍萬遍,她竟然真的這樣對他。

    睜開眼時,蘇紫落抬起纖纖素手,揭下了蒙在她面上的紫紗,輕顏淺笑,眸如明珠之璀璨,眉如春山之黛,芙蓉千嬌面,硃砂點丹唇。淡然清雅,傾城脫俗。淺淺的笑慢慢的浮現在臉上,今生,留給他的只是這一抹溫柔的笑靨,而在他年,或許他還能記得她今朝的容顏。

    朱唇慢慢地覆在夏侯澤的臉上,淺淺的唇印暈染了他的俊顏,清新的芳香在身前縈繞,然此刻的夏侯澤,心中卻是無底的深淵和無邊的痛楚。

    「澤,多保重。」蘇紫落低低地道,再次轉身時紫紗已覆上她的臉龐,彷彿是逃一般的離開,卻未發現夏侯澤的臉上帶著兩行清淚,無聲而泣。

    當蘇紫落來到聖廟的門口時,大批的儀仗隊已整軍待發,「參見護國聖女」成千上萬的人對著她恭敬地行禮,更有甚者,匍匐在她的面前。

    孤獨得站立在萬眾之中,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榮光,蘇紫落並沒有感到一絲的興奮,夕陽的餘暉照耀在她單薄的身上,將她的身影拖得如許之長。

    踏在破碎的花瓣之上,蘇紫落緩緩地登上十六抬大轎,當坐定,轎前的輕紗自然的垂下,遮住了她含有悲慼的雙眸。

    沿途久久不願散去的百姓,還在載歌載舞地慶祝著盛大的魚龍節。三日後,十月初十,在凌絕峰中有一處『魚躍龍門』,所謂的魚躍龍門就是一潭泉水。凌絕峰上長年冰寒,積雪不化,然在十月初十,卻是唯一一天的冰雪融化之時,沿著高巖懸崖,飛流直下,匯成了『魚躍龍門』。因此,這『魚躍龍門』被魚國的百姓稱為聖水,到了十月初十這一天,來自全國各地的百姓都到此處,為得就是一瓢泉水。

    半躺在大轎上,蘇紫落閉眼休息,這一天,消耗了太多的體力,然這些不足以她心力交瘁。淺睡淺眠之際,耳旁依稀傳來他溫暖的低語,彷如昨日她與他共度的美滿。

    夢裡人相聚,醒來各西東。

    大轎一直暢通無阻的進了魚國王宮,在宮門不遠處,魚國新任國主魚祁率百官靜靜的遙望著儀仗隊。

    「見過聖女。」文武百官齊齊跪倒在地,行禮道。在魚國,護國聖女具有無上的權力,除了魚國的國主,任何人都要行禮問安。但,護國聖女一般不過問國事,只是當魚國遭遇重大危機時,才越俎代庖地處理國事。

    魚祁親自掀開簾子,扶蘇紫落下轎。「都起來吧。」魚祁右手微抬,「眾位臣工,護國聖女為我魚國不辭辛勞,功不可沒。本王特賜定西城北三台縣為護國聖女的封邑,享千石。」

    「國主英明,護國聖女實至名歸。」文武百官躬身行禮。

    「謝國主。」這些身外之物之於蘇紫落而言,可有可無,她之所以接受,只不過是保祁師弟國主威嚴。

    「落師姐,辛苦了。」甩開滿朝的文武百官,魚祁陪著蘇紫落慢慢的散步在後花園中,平淡的話中,卻是一份不易察覺的關懷。

    蘇紫落臉上紫紗已除,淡然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白皙嬌嫩的臉龐毫無半點脂粉味,清晰地芳香是源自凌絕峰上白花吐息。「祁師弟,你這麼說讓我汗顏。我身為魚國的護國聖女,卻任性妄為,以一己私情而不顧百姓蒼生,可你,這樣幫我,只會讓我更加的無地自容。」

    「落師姐不用自責,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魚國百姓的安危,是魚祁的責任,落師姐大可不必全聽姑姑。」她不知道,他是心甘情願為她付出,魚祁偷眼細看著她,如仙般的身姿,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中。

    蘇紫落搖搖頭,帶著歉意道,「祁師弟,你不要再安慰我,我真的不配再當魚國的護國聖女。等寧兒回來後,我會輔佐於她,守護魚國四方的百姓。」雖不知沐缺為何會選在十月初十這一天比武,但她決定全力以赴。寧兒是在她手中被沐缺抓走,只要速戰速決,說不準她會有一線勝機。

    蘇紫落與魚祁兩人邊走邊談,熟稔中帶著幾分隔閡,毫無邊際的話語,就像他們此時的處境。

    蘇紫落把沐缺向凌絕宮挑戰的事告訴魚祁,魚祁聽後,擔憂地道,「落師姐,此事關係凌絕宮與烏衣門的名譽,落師姐需謹慎才是。依我看,還是由我來替落師姐出戰,如今落師姐身子不適,不宜再戰,若萬一傷了身子,我——我們都會很擔心的。」

    蘇紫落停下腳步,望著魚祁,一襲尊貴的王袍,青帶纏身,腰上繫著綴著流蘇的圓形空心玉珮,當日的稚氣少年早已成為穩重的國主。一年不見,他竟不知不覺得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她的祁師弟,或許不再是當日在凌絕峰上的那個見了她總是遠遠躲在一旁的祁師弟。她忘了,她的年齡還比祁師弟小,可一直以師姐口吻來待他。說起來,她也只不過年芳十八,可是,為何她的心境,感覺是歷盡滄桑,早已不堪重負。

    給了魚祁一個放心的笑容,蘇紫落道,「祁師弟,此事我自有分寸,再說沐缺指明要凌絕宮的傳人,我又怎能退縮畏懼讓凌絕宮蒙羞。」

    蘇紫落心意已決,魚祁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擔心更深。

    辭別了魚祁,蘇紫落徑直來到泠清殿,面見紫清宮主。紫清宮主聽了蘇紫落所說之事,良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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