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落 悵然驚醒 第三十六章 無路可退(1)
    魚國王宮的建築錯落有致,位於國都定西的正中心,隨後向四處發散開去,環環相扣。西北氣候乾燥,雨水不足,植被稀疏,但國都定西卻是個罕見的綠洲,故集聚了魚國盡五分之一的百姓,可算得上是個物阜民豐之城。

    在魚國王宮內,栽種了數不盡的奇珍異草,四季花卉,當然更多的是生命力頑強的白楊樹。白楊樹樹冠寬闊,枝條披白絨毛,樹皮為灰白色,且根基深厚。

    「蘇姐姐,你在看什麼?」魚寧公主順著蘇紫落的視線瞧去,卻發現蘇紫落正對著一棵白楊樹發呆。

    魚寧公主好奇心作祟,跑到白楊樹旁,繞了一圈,就差挖樹皮了,就是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金風初凜,百花多凋零,何處可堪憐;唯白楊,風雪不侵,傲骨丹心。」蘇紫落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寧兒,我們快走吧,讓師尊久等可就不妙了。」

    魚祁看著徘徊在樹影之下的蘇紫落,芳澤無加,鉛華弗御,卻瀰漫著一種難言的悲傷,就是那種悲傷淡淡地散發在她的週身,讓人動容,不忍相顧。

    落師姐變了,以前的她冷冰冰的似凌絕峰上千年不化的寒雪,即使面帶微笑卻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溫度,而今的她,雪融成水,淡淡地笑靨中隱含著水一般的柔弱,溫潤清馨。這近一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落師姐變了個人似地,不可思議。

    蘇紫落,魚寧公主,魚祁三人來到泠清殿。泠清殿是紫清宮主身為魚國公主時的寢居,後雖常年住於凌絕宮的紫苑內,但魚國王宮還是留著泠清殿給她。

    蘇紫落稍斂心神,緩緩地踏入殿內。這一刻,終於來到了,如鼓得心跳聲,窒息著她不敢輕舉妄動。若不是她心虛,她何故會如此;若不是為了保全腹中的孩兒,她何故會身心憔悴。師尊,對不起,這一次,請原諒她的刻意隱瞞。

    泠清殿內,紫清宮主端坐在正位上,一如往昔的帶著金絲面具,看不清她的容貌。她身著一襲絲綢製成的深紫色上衣,紗衣上是青絲線繡成的翟鳳高翔,鳳羽上點綴著是細小精緻的紫晶寶石,碎石閃爍如海底明珠,天上星辰,下罩一襲曳地同色羅裙。青鳳呈祥,紫氣東來。在魚國,以青為尊,紫為聖,而紫清宮主既身為魚國王室的公主,又是凌絕宮的宮主,其身份地位自是貴不可言。

    在紫清宮主的旁邊,站立著幾個樣貌清秀的女弟子,其中最靠前的就是蘇紫落的二師妹,韓玉蟾。韓玉蟾臉龐嬌美,一身緊身藕色上衣,衣領處繡有火紅的曼珠沙華,同色羅裙,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

    「弟子拜見師尊,願師尊福壽安康。」蘇紫落屈膝下跪,以平常之聲道。

    「見過姑姑。」魚祁與魚寧恭敬地行完禮,便退至一旁。

    「終於知道回來了,本宮還以為你樂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身份。」紫清宮主冰冷的聲音,彷彿是那萬年冰窟的陰寒。

    「紫落不敢。」突襲的寒氣,讓蘇紫落渾身微顫。若不是習慣了師尊的語氣,恐怕連她也撐不住。

    紫清宮主不緊不慢地道,「算你還守約,本宮給你的任務,你也完成的差強人意。只是——」紫清宮主語聲驟升,「魚寧半年前就已回來,而你遲了半年才歸,這半年的時間,你到底去了哪裡?」

    「回師尊,當時紫落還有些事未辦妥,故才——」蘇紫落額虛汗冒出,手心也有些濕潤。半年的時間,她與夏侯澤日夜廝守,如膠似膝,可這些,她怎能說。

    「是嗎?那你說說你究竟辦了些何事?」顯然,紫清宮主並不好糊弄,刨根問底道。

    蘇紫落垂目低首,從衣袖內取出一封信函,「請師尊過目。」這封信函便是那次她進宮參加陳妃娘娘壽宴時,乘機從東宮偷來。信函之上是魚國老國主最寵愛的奸妃想立自己的兒子為王,與中原之朝太子的一場交易。

    現下,紫清宮主雖力排眾議扶持魚祁為魚國國主,但奸妃那邊勢力也是如火如荼,即使勉強得以消滅,對魚國來說也是元氣大傷。如今,蘇紫落取得有利證據,那一切就可以名正言順,不費吹灰之力。

    趁著紫清宮主看信函之際,蘇紫落稍微鬆了一口氣,或許她現在可以勉強過關,以後如何,她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孩子,娘親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你到何時,如若上天見憐,讓娘親平安過了三日後魚國的魚龍節,或許你還有一條生路可還。

    紫清宮主看完信函後,滿意得道,「這事你辦得不錯,本宮自會論功行賞。好了,你起來吧。」

    「謝師尊。」如遇大赦般,蘇紫落叩首而道。許是跪地時間有些長,蘇紫落剛一站起,便覺得頭昏目眩,搖搖欲墜。

    「蘇姐姐。」魚寧公主眼疾手快,扶住了蘇紫落。

    魚祁焦急的看向蘇紫落,收回了將欲去攙扶的手。

    蘇紫落臉色蒼白,對魚寧公主淺笑道,「我沒事。」連日來的趕路,若不是她憑著自身的內功修為,恐怕她早已支撐不住。此時的她,今非昔比,腹中的孩兒常常攪地她疲憊不堪。三月多的身孕,她或許能遮掩一時,但過些日子,她想遮掩都不行。

    蘇紫落在心中暗暗思量著,等魚龍節過後,她找個隱蔽的地方,以習武修煉為由,也許能生下她和夏侯澤的孩子。

    「落師姐真是金貴啊,這才跪一會兒就累成這樣。」站在一旁的韓玉蟾冷嘲熱諷道,「看來中原之都的確是個好地方,就連咱們定力最好的落師姐都能養成千金貴體。」

    蘇紫落雖看不到紫清宮主臉上的表情,但紫清宮主冷冽的目光卻讓她如墜深淵。難道,師尊發現了嗎?止不住的寒意在心裡泛起,稀薄的空氣,了剩無幾。在渺茫的微光中,她找不到出路,也許她早就已經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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