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中,蘇紫落斜靠在軟榻之上,慵懶而又不失雅致,清麗秀美的臉上略顯疲憊,「韓姨,如今我不便出府,若無甚大事,煙雨樓中就由韓姨你替我拿主意吧。」
前車之鑒還尚在眼前,上次夏侯澤發現她不見時便大發雷霆,禍及無辜的丫鬟侍衛身上。自此後,齊王府的守衛又較以往多了一倍,她心知肚明,可憑齊王府那些普通的侍衛怎麼能困得住她,世上能困住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想到齊王夏侯澤事後又氣又惱,卻耐她不得,蘇紫落的嘴角微翹,夏侯澤,這個平日裡威風八面的齊王,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當然這話,她可不敢對著夏侯澤說,呵呵——
「蘇小姐。」韓秀忐忑不安的問道,「那方若萍可否入得了蘇小姐的眼,她可否給蘇小姐惹麻煩?」
蘇紫落意味深長的看了韓秀一眼,「方若萍才貌雙全,不愧是煙雨樓中出類拔萃的姑娘,尤其是在算賬方面,更是爐火純青,令紫落望塵莫及。」
韓秀聽後,怔了怔,蘇紫落淡淡地聲音似乎是一種暗示,抑或是一種警告,任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煙雨樓總管在蘇紫落面前還是侷促不安和隱隱而來的壓迫感。她不同於主人的熱情張揚,只消一句狀似無關緊要的話,也容不得小覷。
「蘇小姐。」韓秀小心翼翼的喊道。
「嗯,韓姨。」蘇紫落睜開微閉的雙眸,迷離而茫然,她是怎麼了,竟然在和韓姨的談話中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韓姨,還有何事?」
「蘇小姐,這是我家主人從江南托人送來的禮物,讓我轉交與您。」韓姨手捧一個包裝精美的錦盒立在蘇紫落面前。
蘇紫落側身半起,接過錦盒道,「明姐姐可曾說及何時歸來?」算算日子,明璃早該回京了,難不成在江南玩的忘乎所以,樂不思蜀。
「這倒未說,只是說會盡快趕回來。」韓秀恭敬地道。
「嗯。」蘇紫落輕輕地應了一聲,就埋頭細看明璃送來的錦盒,明璃平時吝嗇,一毛不拔,怎麼會想起送禮給她?總不會下一趟江南,那位林大公子將她的本性改了。
明璃送來的錦盒倒也不錯,上等的楠木,鏤空的雕花,獨具江南特色,蘇紫落手撫錦盒,忽然似聞到一股氣味,她柳眉微蹙,難不成,明璃千里之外送來的竟是——
蘇紫落迫不及待的打開盒蓋,『啪嗒』一聲,盒蓋掉落,盒內散了一地的是『致遠,五味子,當歸』三種中藥。
「明璃,你何苦再提醒我。」蘇紫落喃喃地道,「當歸,當歸。」
淚水不經意間的滑落,這個夢,她終於要醒了嗎?與他相伴,不覺時光換,奈何,卻是飛作雪,一晃此生盡。
「蘇小姐,你沒事吧。」韓秀見蘇紫落淚流滿面,憔悴不堪,關切地問道。這幾年,見到蘇小姐總是一派雲淡風清,波瀾無驚,她都要以為蘇小姐是個無悲無喜的世外之人,想不到,唉——!
「韓姨,你告訴,今天是什麼日子?」蘇紫落說完,痛苦的閉上星眸,感受著漸漸襲來的離傷。她自詡看透一切,原來,終不過是自欺欺人。
「九月初九。」韓秀低低的道。蘇小姐為什麼會這樣相問,總覺得這次蘇小姐回來心事重重,莫非真如主人所言,動情是蘇小姐今生最大的劫難。蘇小姐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就不可以動情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九月初九,真快啊。」半年的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去了,與夏侯澤半年多的朝夕相對,她如今怎能瀟灑的離開。從今後,相思無窮盡,若不解相思,或許就不用如此刻骨銘心。
「韓姨,我該回府了。」蘇紫落擦乾眼角的淚水,卻擦不盡心中的淚痕。
「蘇小姐,路上小心。」韓秀親自送蘇紫落出煙雨樓,看著蘇紫落纖細的身影淹沒在人海中。
沈沈人海,源於今生的緣分,相聚此刻而分散東西。在擁擠的街道上,蘇紫落隨波逐流,淡雅的身姿總是與眾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輕紗下的臉龐,是浸滿了淚水的傷痕,心如止水的她早已不復當初。相愛愈深,始知相憶愈深。
「藍心,你看她是誰?」許久被出門的藍雪兒,坐在二樓的雅座上俯瞰街上,指著蘇紫落的背影道。
藍雪兒被皇上禁足半年有餘,昨日終得皇上親允解禁,自出藍府後,便得知了這半年來傳地沸沸揚揚的齊王夏侯澤奪弟之妻。
「回小姐,她不就是蘇小姐嗎?」藍心據實而答。
「沒錯,呵呵—」藍雪兒天真的臉上卻笑得幾分寒意,「就是我那個蘇姐姐,昔日的晉王妃,如今卻成三哥哥的女人。」蘇落蕁,你以為改名便能成為三哥哥的齊王妃了嗎?既然皇帝舅舅未降旨封她為齊王妃,她便算不得齊王妃。
「藍心,我們走。」齊王府,好久未去,不知變成怎樣?藍雪兒飛快的躍馬,揚鞭而去。
「藍心,我們抄近路。」藍雪兒策馬揚鞭,馬蹄聲過後,街上塵土飛揚。不是聽說蘇落蕁自進入齊王府後,便足不出戶,與三哥哥恩愛無加,那她如今獨自一人在街上行走又作何解釋?三哥哥會放心讓她孤身在外?一定要趕在那個滿口謊言的女人之前,揭穿她騙人的真面目。
藍雪兒輕車熟路的來到齊王府,「參見藍大小姐。」府中侍衛多是認識藍雪兒,即使藍雪兒禁足半年,見到她依舊如往昔般行禮。
藍雪兒將馬鞭一扔,逕自踏入齊王府。她今日來有要事,半年前的禁足,雖然是遭孫芷珊的陷害,但與蘇落蕁脫不了關係。新仇舊恨,齊齊上湧,或許今日就是最佳的時機。
蘇落蕁,你這個欺世盜名的惡女人,今天一定要抓住你的狐狸尾巴。藍雪兒心中暗暗發誓著。腳下的步伐加快,藍雪兒朝著齊王夏侯澤的書房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