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杉看著外面天色越來越黑,山路又難走,不免擔心道:「樂樂啊,要不我們回去吧,這邊路況我不熟,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對韓副董交代啊。」
尹杉是韓霜的心腹,一直當樂樂的助理,跟樂樂混熟了之後也沒大沒小,心裡認定只有韓霜才是自己的上司,樂樂也不以為意,樂於和他兄弟相稱。
「不許半途而廢,尹杉,車上不是有GPS導航系統嗎?你有那個還不會看路?」
「大小姐,這種山溝裡GPS也找不到路的好伐!」
樂樂瞪他一眼,凶道:「別廢話,好好看路,反正不找到花田村我是不會回去的!」
「好好好,我遵命!」尹杉一邊往前開一邊環顧四周,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開到溝裡去,忽然他看見前方五十米處有個大娘坐在路邊哭。
樂樂也看見了,於是說:「把車開過去,問問她怎麼了。」
尹杉下了車去問大娘,大娘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跪下之後用當地的土話說:「小伙子,求求你救救我丈夫。」
「你快起來!我受不起!」尹杉扶起大娘,這才發現有個男人靠在山壁上,忙問,「你丈夫怎麼了?」
「他幹農活的時候摔了一跤,然後就說不出話來了,我想背他去醫院,可是背了五六里地我實在是背不動了,求求你了小伙子,你是大好人,你是活菩薩,你送我們去醫院吧,我給你錢……」大娘從兜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手帕,塞到尹杉的手裡,「求求你行行好吧,不然我丈夫就沒救了啊……」
樂樂在車裡聽清楚了一切,於是下車對尹杉說:「把大爺扶上車吧。」
「我們不去花田村了?」尹杉心想,你剛剛不還一副不到花田誓不罷休的樣子嗎。
洗清哥哥的冤屈雖然要緊,但人命更要緊,所以樂樂毫不猶豫的說:「救人要緊。」
他們一起把大叔抬上了後座。
山路狹窄,尹杉倒車時差點滑向山澗,大娘當場就雙手合十,向天祈禱:「老天爺,你逼死我們兩夫婦不要緊,你別害了這兩個年輕人啊,他們都是好人,他們都是真心真意的大好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大娘的祈禱起了作用,尹杉把油門開到最大,掛在山路沿上的輪子終於衝了上來。
大家都常常舒了一口氣。
樂樂遞了一張紙巾給大娘,「您擦擦眼淚吧。」
「謝謝你啊姑娘。」大娘感激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您叫我樂樂就行了。」
「我能借你手機打個電話嗎?我閨女還不知道她爹病了,我要讓她趕緊回來。」
「沒問題。」樂樂從包包裡掏出手機遞給了大娘。
大娘接過來,慢慢的摁了一串數字,然後對著電話那頭說:「丫頭,你爹生病了,你快回來看看他,你再不回來可能以後都看不到他了。」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樂樂奇怪的問:「怎麼這麼快?您女兒的手機轉到留言信箱了嗎?」
「沒有。」大娘笑得很勉強,「電話費貴,少說兩句,她能聽明白就行了。」
到了醫院,尹杉背著大叔跑急診室,樂樂跟在後面掛號交錢,醫生急救之後才知道大爺是突發性腦溢血,幸好送醫還算及時,再晚一點,可能就沒救了。現在必須馬上動手術,清除腦內淤血。
大娘一聽手術費要幾萬塊就急得哭了,「能等我閨女回來交嗎?我手上沒有那麼多錢啊。」
醫生於是問道:「那你手上有多少錢?」
大娘又把那個鼓鼓囊囊的手帕掏了出來,怯怯的看著醫生:「五百。」
「那肯定是不能給你做手術的。」醫生輕蔑的看了大娘一眼,好像在說,這麼點錢你也敢上醫院。
樂樂在一旁說:「沒關係,我替他們先墊著。」說著往醫生辦公桌拍了一張卡,「要多少押金就從上面扣吧。」
醫生一看那是張VIP金卡就很狗腿的笑了,馬上找護士安排手術。
大叔的手術很成功,大娘對樂樂感謝得要命,直說一定要她留下來,等她女兒回來,還了錢,請她和尹杉吃飯了他們才能走。
樂樂推脫不過,只好說她先回家休息,第二天再來看他們。
第二天早上,樂樂提著一籃水果走進醫院,剛要進住院部,就看見有個很眼熟的丫頭從她身邊竄了過去,她馬上想起來,那是莫蘭!那就是陷害巍然的莫蘭!
樂樂連忙追了上去,拽住她,道:「莫小姐,我想和你談一談。」
莫蘭回頭,看見一個陌生人拽住她,奇怪的問:「你是誰?」
「唐巍然的妹妹,唐嫣然。」
莫蘭的瞳孔瞬間放大,驚悚的退後兩步,低頭胡亂的說:「什麼唐巍然唐嫣然的,我不認識,你找錯人了。」
樂樂淡淡的說:「莫小姐,我既然來找你,就代表我已經知道了真相,你這樣躲躲閃閃是沒有用的。」
「唐小姐是吧,我現在有急事,要先走了,再見。」莫蘭迫不及待的要離開。
樂樂豈能讓她如意,她並沒有追她,只是站在她的身後威脅道:「你還是和我談談吧,否則我會立刻報警。」
莫蘭背影僵了僵,掉過頭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當年你指證我哥強姦你,但是據我所知,我哥並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我知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因為我知道你得了好處之後又做了些什麼。」樂樂走到她前面,目光緊逼著她,「我既然能找到你的資料,自然也已經找人調查過你,你可不要告訴我,吳志遠出國留學的錢不是你出的。」
莫蘭以一種驚悚的表情望著樂樂,「你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因為我已經找到吳志遠了,你當時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譽為他籌措出國留學的錢,只可惜,他出國之後便要求與你分手,拿著你的錢另覓佳偶,而你,因為此事備受打擊,便退學了,我說的對不對?」
「好,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我也不瞞你了。」莫蘭笑著說,「我是接了別人的錢,配合他去陷害唐巍然,所以我落得眾叛親離也是我的報應。」她雖然笑顏如花,可是聲音卻顫抖著。
樂樂歎氣道,「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贖罪,我會幫唐巍然提出上訴,你幫他作證,證明他是被冤枉的。」
「我不要!」莫蘭拚命搖頭,「我好不容易忘記了以前的事,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樂樂勸她,「是你自己一直在折磨你自己,想忘掉過去,最有效的辦法不是逃避,而是正視它。」
「唐小姐,我求求你,我才二十三歲,我已經有了未婚夫,我們準備下個月就結婚了,他人很好,很正直,如果被他知道我從前做過那樣的事,他一定會不要我的……」莫蘭哭著說,「唐小姐你行行好,你放過我吧,反正唐巍然沒幾年也就快刑滿釋放了,你不能再毀了我的人生。」
樂樂生氣了,「什麼叫我不能毀了你的人生?你的人生是你自己毀掉的!你怎麼還能這麼振振有詞!」
「反正我不管,就算你找到吳志遠又怎麼樣,你沒有證據那天晚上你哥哥和我沒有發生關係,如果你想報警你就報吧,警察來問我我就說他的確強姦了我!」莫蘭說完腳步很快的逃走了。
樂樂歎了口氣。莫蘭說的對,如果她一口咬定哥哥真的強行和她發生關係了,那麼就算她有種種莫蘭收人錢財的證據,也是說明不了什麼的,所以主要還是要看莫蘭的口供。
真是頭痛。樂樂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果籃,想起來醫院的目的,於是拖著沉重的步伐往病房走去。
來到病房外面,偷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看見大娘正抱著一個女孩痛哭,應該是她的女兒。樂樂推開門走了進去,大娘和女孩也分了開來。樂樂震驚了,原來那個女孩正是莫蘭!
莫蘭看見她也嚇了一跳,「你怎麼會來這裡?」
大娘看了看樂樂,很激動的對莫蘭說:「這位就是救你爹的恩人,要不是她,你現在回來也只能給你爹送終了,是她送你爹來的醫院,是她給你爹付的醫藥費。還不快點謝謝人家。」
「謝謝。」莫蘭有些尷尬的說,然後拚命朝樂樂使眼色,想讓她保守秘密。
樂樂見這情形,便明白莫蘭的父母應該也是知道這件事的。於是點了點頭,說:「不客氣。」
大娘又催促莫蘭把錢還給了樂樂,然後要莫蘭請樂樂去吃飯。樂樂連連擺手,拒絕道:「不用了,我還有事,我要去監獄看我哥。」
莫蘭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大娘吃驚的問:「你人這麼好,你哥怎麼會犯法呢?」
「他沒有犯法,他是被冤枉的。」樂樂盯著莫蘭,一字一句的說,「有個女人為了錢,陷害我哥強姦她。」
大娘順著樂樂的眼神望過去,一下子就明白了,「你哥是不是叫唐巍然。」
樂樂馬上配合的「吃驚」道:「是啊,您怎麼知道的?」
大娘一手拖著樂樂一手拖著莫蘭,把她們拖到走廊裡。她拚命的向樂樂鞠躬:「唐小姐,對不起,我養了個不成器的丫頭!當年我們從新聞上看到她被人強姦,連忙趕到市裡去看她,去了才知道,原來她根本就沒有被人欺負,她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湊錢給她那個男朋友出國留學!當時我和她爹就逼著她去跟警察說出真相,她死活不願意,她說她要是那樣做,僱主就會把錢收回去。後來我和她爹逼得緊,她就趁我們不注意跑了,這麼多年一直沒回來過。我們全家對不起你哥哥啊……」
樂樂扶起莫大娘,說:「事情還有辦法補救,您先不要這樣自責。」
「對,有辦法補救!我現在就把這丫頭抓到公安局去!我要讓她交代自己的罪行!」莫大娘說著扯著莫蘭的手往前走去。
莫蘭哭喊著:「媽,不要啊,我去了我這輩子就毀了,我被強姦這件事已經讓很多人看不起我了,現在如果被大家知道,原來我不僅被人強姦還是個騙子,大家一定會更看不起我的!」
「你知道要面子!你有沒有想過被你冤枉的人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嗎!」莫大娘生氣的說,「如果這一次你不幫唐先生恢復名譽,這一輩子你都不會安心!你願意接著過這樣的生活?!」
「媽,求你別逼我了……」莫蘭顯然已經接受不了自己媽媽對自己的譴責,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樂樂蹲下身去,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