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尋著聲音奔到竹林深處,竟隱隱約約地看到那竹林中間有一座小築。煙霧繚繞,似那世外桃源中的炊煙裊裊,扶蘇站在遠處,看到有一條石子鋪成的小道逶迤而去,漸漸靠近那個小築。
扶蘇聽到,那帶著淺淺憂傷如同天空無法捕捉的浮雲般的琴聲便是從小築裡面流淌而出的。問君能有幾多愁,一江春水向東流,不知怎麼的,扶蘇突然想起這句話。
扶蘇怔怔地走過去,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在引導她。
遠遠的,她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袍,席地而坐,長袍鋪展了一地,讓扶蘇微微驚愕是,他一頭銀色長髮如同一匹華麗的錦緞一般,鋪散在地,像一朵盛開的潔白的蓮。
扶蘇從來不知道,白色的發竟也這般好看,這般至魅!
清雅的男聲如同天降神鳥,緩而有力地在世間啼叫: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鳥萃兮蘋中,罾何萃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
扶蘇突然目光漸漸迷茫起來,雙瞳開始變得淡綠,幽綠,深綠……越來越深,如同這漫天飛舞飄揚的翠綠的竹葉一般。
她喃喃跟著吟唱:「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
捐余袂兮江中,遺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
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為什麼在瞬間彷彿置身一個陌生的夢境?
聽到她的歌聲,本來一直低頭撫琴的人突然停下來,久久,久久,一直停留在那個姿勢上。彷彿不願抬頭,更多的是,不敢抬頭,他在害怕,怕再次失望。怕再次丟失她。
終於,像終於鼓起勇氣了一般,如同俊朗的神子一般的男子終於抬起了頭。
露出他絕世的面容和眉間隱隱的滄海桑田。
她……這就是她嗎?
他心愛的照汋?
「你來了。」男子淡淡地笑。
可是為什麼扶蘇卻覺得那笑容太絕美太苦澀太絕望。
「你是誰?」扶蘇疑惑道。
「砰……」男子手下的琴弦突然斷裂,一聲巨響迴盪在空曠而寂靜的竹林裡。
他最怕的答案,最怕的事,便是當他們再次相遇時,她記不得他。而此刻,真的映證了,她忘了他。
「你是誰?」扶蘇再次問道。她第一次有些急迫地想知道,因為不知所措,因為胸腔裡異常跳動的心和感情。
高雅脫俗彷彿不是世間之人的男子看著眼前熟悉的人,他看不到她的樣子,可是,他看得清她的綠瞳。那是屬於她的印記,因為……她本來便和此刻竹林裡千萬棵翠綠的竹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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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四更……一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