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霧,雲遙看不清東西,只感覺到渾身都累的想要就此睡過去,不再醒過來,心口又像是壓著什麼,讓她喘不過氣,不多時卻又像是入了冰窖一般,渾身冷的厲害。
不自覺地,雲遙輕輕地喚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宸……
隨即,卻又像是轉換了一個場景,滿目的白,鮮紅的血像是要吞噬那白色一般,源源不斷地流入那純色的世界。
在那血色朦朧間,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雲遙的面前,有著她熟悉的梅香。
只是他看著她的眼神,彷彿陌生人一般。
雲遙感到心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壓抑的厲害,像要上前告訴她,不要這樣看她,她對於他不是陌生人,她是他的妻。
可是,那個身影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絕然地轉身,背對著她離開……
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白與血的交融,她累極了,倒在地上。
回來……
……
*
迷迷糊糊之際,雲遙彷彿又聽到幾聲凌亂的腳步聲,以及輕聲的交談聲,聽不真切,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發不出絲毫的聲響。
……
「雲丫頭有大礙沒有?」
這是誰在說話,好吵……
「還好沒有傷到心脈,休養些時日就沒有大礙了,只是蘇公子那……」
「…………」
「這都是宿命,他們兩人的命啊?」
「媚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
聲音低了下來,雲遙聽不真切,她想聽清楚,那聲音卻越來越低,直到重重地迷霧再次襲來,雲遙又昏睡了過去。
……
*
歎息了一聲,玄逸塵看著渾身是血的雲遙,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漬,搖著頭,慢慢地站起身,看向從給雲遙治好傷以後就沉默下來的邢媚兒,「媚兒,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知道。」
邢媚兒搖了搖頭,聲音異常的堅定。
但是,玄逸塵還是從她的聲音最深處聽到了一抹顫抖。
「那你在怕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我很擔心嗎?而且這兩個孩子如今就這樣……更何況,你昨日讓他們兩個成婚,雖然理由很充分,但是絕不符合你以前的作風,本來我沒有懷疑,想著你是為他們好,但是,今日你看到蘇小子刺傷了雲丫頭竟然沒有一絲驚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邢媚兒頭垂的更低了,神情越發的古怪,「逸塵,你別再問了……」
聲音竟然帶著一絲祈求,她這般孤傲的一個人,竟然會祈求他?從他開始第一眼遇到她,到這,已經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從她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
玄逸塵更加複雜地看著她,突然之間,他覺得眼前的一切竟是這般的陌生。
就連他那次,得到她的消息來到這苗族都彷彿變得不真切起來。
「媚兒,你到底在怕什麼……」玄逸塵歎息了一聲,上前擁著邢媚兒有些單薄的肩,因為玄逸塵地碰觸,邢媚兒身體僵了一下。
隨即,頭垂的更低。
「我沒有怕什麼。」
邢媚兒似乎只知道說這一句一般,無論玄逸塵如何問,她只是低垂著頭,眼神不輕不重地掃過一旁雲遙的臉,眼底深處沒有焦距,似看著,又似看著別的地方。
看著她這個樣子,玄逸塵的眉心深深地蹙起,仰著頭,竟感到格外的累。
不只是身,更是心。
「宸……」
低沉的輕喃,讓玄逸塵眼神一亮,猛地看向雲遙蒼白乾裂的唇,鬆開邢媚兒,來到床榻前,握著雲遙的手,輕聲的問道:「雲丫頭,你說什麼?」
雲遙的聲音很小,說了句什麼,又陷入了無止境的昏迷。
玄逸塵頭垂的極低,卻還是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只是餘光一瞥,卻感覺到邢媚兒的身體僵了僵,立刻回頭緊緊地盯著她,「媚兒,你聽清雲丫頭說的是什麼嗎?」
邢媚兒像是沒有聽到,直到玄逸塵來到她的身邊,她也沒有回過神。
只是盯著雲遙的臉,神情恍惚。
「媚兒——」
雙手放在邢媚兒的雙肩上,肩上的壓力終於讓邢媚兒恢復了神智,卻是向後退了一大步,眸中閃爍的神情是玄逸塵不能理解的。
還沒等他再問,邢媚兒突然轉身,緊緊地攥著雙手向外走去。
步履凌亂,竟是失了平日的清雅。
這樣的邢媚兒,是玄逸塵根本沒有見過的,呆呆地望著自己還懸在半空中的手,玄逸塵妖媚的臉瞬間褪了所有的血色。
如今,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她不僅知道什麼,也許,今日的事情,她也知道。
她,到底在瞞些什麼?
僵硬地轉身,玄逸塵看著雲遙沉睡的面容,只是,即使是沉睡,她依然睡得不安穩,一層薄薄的虛汗從她的額際流出,滴落在髮髻,竟是晶瑩剔透。
一時間,玄逸塵分不清那到底是虛汗,還是淚……
看來,他還是先從琅月歆那裡下手,她只是琅錦莊的小姐,根本不可能有控制心神的蠱蟲,除非,她的背後,有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的。
想到這,玄逸塵不再猶豫,為雲遙蓋好錦被,轉身,大踏步地朝著房間外走去。
直到玄逸塵的身影消失不見,原本已經離開了的邢媚兒出現在門外,輕輕地推開門扉,望著床榻上昏迷的雲遙,神情格外的悲慼,低低地垂著頭,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
為了整族的人,必須犧牲了你們,這是宿命,也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