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蘇月宸感到整個身體都彷彿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虛浮感,像是踩在輕飄飄的棉花上,又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一般,甚至連懷裡雲遙的影子都有些朦朧。蘇月宸晃了晃腦袋,想看清楚,誰知道他越是想看清楚,越是看不清。
突然,耳邊傳來了琅月歆刺耳的笑聲,嘲諷尖銳,彷彿要把整個心肺都笑出來一般,嘴裡瘋狂地嚷著,「你終於是我的了——終於是了——」
雲遙皺著眉,並沒有覺察出蘇月宸的不對勁,她的注意力在琅月歆抬頭大笑的瞬間愣住。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女子是這般的模樣,淚痕漣漣,本來是一副嬌柔的樣子,卻偏偏生出幾分厭惡,莫名地,雲遙不喜歡看她此刻的眼神。
就好像軀殼一般,而且是沒有魂魄,只是一種空洞執念的軀殼。
莫名地,雲遙感到整個後背有種冷颼颼的感覺,想到琅月歆方纔所喊出的話,突然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連忙回頭。
卻只看到蘇月宸整迷茫地看著她,眼神一如往常的清澈。
雲遙鬆了口氣,這才回過頭看向琅月歆,「喂,女人,你發什麼神經?」
「神經?」
琅月歆故作神秘地看著雲遙,雲遙卻覺得她更像是穿過她的身體看向她身後攬著她的蘇月宸,「你一會兒就知道我是不是神經了?這個世間,沒有我琅月歆得不到的東西,絕沒有——」
淒厲的喊聲,讓雲遙皺起了眉,眼神裡閃出一抹冷冽。
她難道還沒有對宸死心?!
不僅雲遙,看著方纔那一幕的人都有些錯愕,盯著琅月歆,不知道她何故如此一說,只當是她受了刺激,才會如此,除了一個人除外——邢媚兒。
玄逸塵是一個感覺到她不對勁的,因為離他最近,玄逸塵轉頭就看到邢媚兒複雜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是他這一生都沒有從邢媚兒的眼中看到的,帶著恐懼、冷漠、恨意,甚至某種執拗的偏念。
玄逸塵渾身一抖,突然有些不認識這樣的邢媚兒……
忍不住,他叫了一聲,「媚兒——」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旁玄風難以置信地驚呼聲,玄逸塵猛然回頭,眸瞳猝縮,像是看一副詭異的畫面一樣的死死盯著。
蘇月宸修長的手緊握著一把匕首,上面腥紅的血,從刀刃上滴落下來,紅的讓人刺眼。
離匕首不到一寸的地方,是雲遙的心窩,血還在源源不斷地冒著,眾人卻像是傻了一般,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雲遙僵著身子,就這樣看著蘇月宸,看著他把匕首毫無預警地插入的心窩,看著他毫不留情地拔出,她竟然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是這樣看著。
視線下移,看著身上雪鍛的錦裳,白的透徹,紅的刺眼。
這是她早上專門換的,她一向喜歡紅色的衣服,但是早上看著蘇月宸一身月白長袍,她突然想穿白衣服。
呵呵,白衣服,當時,她還在開玩笑,宸,看看我們的衣服,像不像情侶裝……
那時,他還一臉呆呆地反問:什麼是情侶裝?
……
視線再次回到蘇月宸的臉上,這期間只不過幾秒,她卻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這麼久,久的她以為他們可是這樣待下去,回到最初,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的臉一如往昔的熟悉,只是此刻他的眼神,卻顯出赤紅。
雲遙終覺得不對勁,染血的手蒼白無力,卻是輕輕地撫上他的臉,輕輕地摩挲,「宸,你怎麼了?」
雲遙的這一聲,終於讓眾人反應過來,離得最近的琅錦風連忙上前,點住了雲遙的幾處大穴,想要上前攬過他,雖然他不知道蘇月宸問什麼突然會如此,但是,現在都不重要了……
只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雲遙,就已經被蘇月宸拂開,只是一手錮著雲遙的腰,另一手揚起,匕首上的血在這個有著陽光的時刻,竟是心底透骨的冰涼。
「王妃——」
「雲丫頭——」
玄風玄逸塵幾人急了,想要上前。
卻聽到雲遙低沉的聲音:「都別過來。」
說完,看著蘇月宸,緊緊地盯著蘇月宸的深瞳,手沒有從他的臉上放下來,而是一遍遍的輕聲喃道:「宸,我是雲兒,是你的妻子,你還能認出嗎?」
果然,她的話說完,雲遙能看到蘇月宸原本沒有焦距的赤紅眸中閃過一抹掙扎之色。
舉起的手顫抖,卻像是跟什麼在抗爭,不一會兒,渾身都開始顫抖。
「還在等什麼,給我殺了她,殺了這個女人!」突然,一旁的琅月歆有些瘋狂的聲音響起,讓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雲遙冷眼一瞇,裡面的殺意盡現,想起那個香囊,探手取出,打開,裡面卻空蕩蕩的,沒有什麼。
「哈哈,晚了,已經晚了,『骨蠱』已經進入他的體內,入骨中蠱,蠱亡人亡,他這一生都是我的了,只會聽命於我……哈哈,還在等什麼,給我殺了這個女人!」
雲遙身上殺氣完全被激起,卻「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同一時刻,琅月歆的身體彷彿斷了線一般被琅錦風打了出去,琅錦風看著自己的手,卻又很快的反應過來,在蘇月宸掙扎之際,猛地從他懷裡搶過失血過多幾乎半昏迷過去的雲遙。
而不遠處的玄逸塵也上前,從背後點住了蘇月宸的幾處穴道,快速地把他禁錮住,扔掉了他手上的匕首,當探到他的脈搏裡的異樣時,眼瞳赫然頓住。
過了許久,才仰天長長地歎了一聲,神情悲慼,「骨蠱」,天哪,他們這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