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宸伸出那根比蘿蔔還粗的指頭,回道,「我受傷了……」
「放心,它是防水的!」
「你想的真周到,謝謝。」
「不客氣。」
北辰冥鬆開那只禁錮的大手,庸懶坐回沙發上。指著廚房的門說,「你隨時可以等到手沒問題時再下廚,我可以等。今天,明天,後天,這裡的房間永遠都有一間是你的……」
「北辰冥,我永遠都不懂你!」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酷酷說完,便舒適臥進沙發中假寐……
梁雨宸再次蹙起眉頭,剛想打電話,便聽見他的低語,「不用給他打電話了,他現在顧不上你。」
「你……」
「別懷疑,我沒把他怎麼樣。」按照約定,他不會碰『他』。只是那個女人的事,不關他的事,只要惹不急他,他樂意有那麼一個女人把『他』搶走。最好,越快越好,不必三個月,那麼長……
他閉眸養神,如雪豹般高貴危險。沉默的時候,總是一身冷酷,令人不寒而慄。他不喜歡這麼小氣,逼著她受傷了還下廚。可按照約定,她不理他,他也沒辦法,只好委屈她在這裡多陪他一會兒……
在這裡的日子,如果沒有她,他或許只是一具皮囊。每天對著回憶度日,還承受著爺爺的壓力。為了回來,他已經失去了太多。所以丫頭,別讓他失望,別像四年前一樣忘了他真正的感受……
或許是她對他的態度太『美麗』了,他才這麼安逸。盯著那深邃雕刻的五官,梁雨宸眸底閃過一絲狡黠……
「給我一杯咖啡。」她對著僕人吩咐。
半響,女人煮了杯咖啡過來……
接過咖啡,她手故意一鬆,只聽『啪』的一聲,杯子七零八碎。咖啡液灑上裙子,殷濕了大片。她藉故翻臉,「怎麼煮的這麼燙?你是想燙死我嗎?」
「我、我不是,不是很燙吧?」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你?知道誹謗罪的定義嗎?」
「沒有,沒有……」
「那就是你故意煮咖啡要燙熟我了?」
「也不是……」
「那你能給我第三種解釋嗎?」
「我……」
「我最討厭別人吞吞吐吐,你的主子就是這麼教你對待客人的嗎?」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法律上,『故意』這個詞其實不值多少錢。間接殺人和故意殺人,只是死期的區別,懂嗎?」她故意以尖酸刻薄的口吻,來大聲訓斥傭人。看著女人眼含淚花,她有些不忍。可瞥見北辰冥半睜半閉的眼睛看戲,便狠下了心。
「少奶奶,你饒了我吧!」
「少奶奶?」
「是,是少爺命令這麼叫我的,真的不關我的事。」看來她是嚇壞了,渾身都在哆嗦。第一次遇見在少爺面前,還敢這麼放肆的女人,真可怕!
「你們就是這麼常年把自己的主觀意識,強加給別人的嗎?」她冷冷嘲弄,瞟著北辰冥,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指桑罵槐,卻隻字不露,聽的一旁的北辰冥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不喝了,不喝了,我要回家換衣服!」
梁雨宸指了指髒了的裙邊,剛欲起身,卻被一雙鐵臂攔住。他把他按了回去,懶懶臥著,眼眸閃爍邪氣綠芒,口吻帶著玩味,「說說看,她怎麼惹著你了?」
「她喊我少奶奶……」
「以後不准亂叫!」
「……」傭人欲哭無淚,根本無暇辯解,受著夾板之氣,卻只能忍氣吞聲。
「她煮的咖啡燙死人……」
「那就罰她煮杯涼的。」
「不用了。」
「怎麼能這麼委屈宸兒?如果你覺得太生氣,那就用這個解決了她!」他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手槍,和他衣服相稱的銀色,漂亮地對準傭人……
「在她身上打出十個八個槍眼,你覺得如何?」
「咳咳……」看著他扣起扳機,梁雨宸一驚,忙抓住他手腕,「我是律師,不是殺手,算了,我不氣了。」
「可我看丫頭你的表情,明顯還是不高興啊!」
梁雨宸努力聚攏起笑意,奈何北辰冥卻還是不滿意。「會惹到主子的傭人,這裡也不需要了。就讓她去地獄找份差事吧!」
「少爺饒命,少爺……」
盯著女人驚恐的眸子,梁雨宸將手擋住他槍口,「北辰冥!!!」
「丫頭,你閃開,讓我替你報仇。」
「不需要你報仇,不關她的事。」
「哦?」北辰冥唇角的笑弧越來越深邃,邪魅的刺眼。「既然太殘忍,那就讓她死的痛快一點。就一槍吧!」
話落,他將槍抬高,突然扳下去。在一聲尖叫聲,消音的槍打出子彈,傭人應聲倒地。臥室死灰般的沉寂,梁雨宸手指狠狠嵌進他手腕。「北、辰、冥!」
他吃痛地皺了皺眉,「你還打算裝睡到什麼時候?」
聞聲,地上的傭人忙慌張爬起來,將從她頭髮間擦過去的彈殼找回來。「對不起少爺,我這就收拾出去……」
「……」
梁雨宸澄靜的雙眸朦朧起來,儼然被這別墅內,古怪的主僕關係震住。到底是多麼可怕的家族,才能培養出如此的少爺,如此的傭人。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跟北辰家族,永遠格格不入的事實……
北辰冥吹了吹槍口,凝向被她抓破的手腕,「怎麼,嚇到了?」
「私藏槍械……」
「在這裡我很守法,但我是黑道。丫頭,看來你還不瞭解這個概念。」他輕撫她冰冷的臉,猶豫很久,才縱容道,「既然你這麼想回去換衣服,那就回去吧!但是記住,我這裡是高利貸,利滾利,息滾息,以後你要餵飽我兩次……」
北辰冥便那般送走了梁雨宸,縱使心中有諸多不願……
梁雨宸推開門,徐媽和小不點都不在。只有廚房內一陣陣香氣。越是靠近,越濃郁撲鼻,勾著她的食慾。
微微敞開個門縫,探進去,喬晟燁正繫著圍裙下廚。那優雅的身姿,總是浪漫溫馨。可他的背影,卻彷彿透著那骨子隱藏的悲傷,令她的心再次揪痛……
「你回來了?」
他回頭,溫柔叮囑,「洗手吃飯了。」
知為何,看著他略是瘡痍的眸子,她大步跨進去,從背後抱住了他。緊緊地抱著,抱著他冰般的身體。一句話沒說,可他們都懂,這種疼痛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