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風緊,不住的悲號呼嘯,早上風終於停了。
村邊一座破敗的小廟裡,神像同樣破敗不堪,烏黑骯髒的神幔有氣無力地低垂著,一角搭在神台上。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神台下的乾草堆裡爬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她凌亂的頭髮上沾滿了草屑,身上一套舊棉衣早已破破爛爛,渾身窟窿處露出不辨顏色的棉花。她鼻尖紅紅的,兩隻眼睛卻又圓又黑,跺著腳,搓了搓凍得通紅的兩手,用力推開房門,只見遠近都是一片白茫茫,偶爾露出些許屋簷牆角,並沒有一個人行走。
她打了個冷戰,縮回身子。
神像背後傳出激烈的咳嗽。小姑娘趕緊跑過去,叫道:「阿爹,你怎麼啦?」
神像後也鋪了一堆乾草,比神台下的還厚實些,躺了一位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人,身上蓋了一張草墊子。小姑娘扶起他,用手順著他的背脊,安慰道:「阿爹別急,別急,雪厚難行,等雪消了,我們再走。」
老人顧不上答話,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臉上逼得紫紅,良久,才緩過氣來,歎息道:「你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雪消的時候更冷呢,我們這衣衫,如何抵得住?」他抓過草墊子,將身子裹得緊緊的,道:「小小,真的好冷呢。」
被稱為小小的小姑娘,皺緊了眉頭,忽然起身,跑回神台下,將所有的乾草都抱來,堆在老人身上,道:「阿爹,暖和一些沒有?」
「暖和,暖和。」老人怔怔地說,渾身依舊瑟瑟發抖。
小小咬了咬牙,道:「阿爹,你等著,我進村裡討件棉衣。」
「小小!」一隻冰冷乾硬的手拉住了她,「別走!我問你,你是誰家的孩子?你姓什麼?」
小小以為他凍糊塗了,不忍心違背他,順從地回答:「我是阿爹的女兒,姓朱。」
「不,你不是我的女兒,你也不姓朱。」老人虛弱地說,又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小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懂事開始,自己一直在老人身邊生活,被村人稱為朱小小,怎麼會不是他的女兒呢?
老人掙扎著起來,跪倒在地,向小小磕頭。
小小嚇得尖叫一聲,跳起來,遠遠的躲在牆角,問:「阿爹,你要幹什麼?」
「公主殿下,小人給公主殿下磕頭。」老人繼續磕在干冷的地上,砰砰作聲。
小小心裡害怕,卻更擔心老人的身體,連忙跑過去,用力扶起他,哭著道:「阿爹,女兒有什麼不對,你打罵就是,別嚇我。」
老人長歎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雙龍佩,送到她面前,說起了小小的真實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