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冉冉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你見到她嗎?」
「見到,我幫忙埋葬的。」蕭梟答。
「那王爺為何還喝得下酒?」
「他——王妃娘娘誤會了吧?那人原是影月王妃身邊的奶媽,雖然不幸去世,王爺總不能不吃不喝吧。」蕭梟解釋道。
奶媽!
雖然和影月王妃有關,與自己的推測無疑差了十萬八千里。
「為什麼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她?」申冉冉問。
蕭梟回答說,那奶媽身患重病,已經多年不曾出來見人,他也不知道原來她變成了那樣駭人。據王爺說,她在影月王妃去世那夜服毒自殺,大難不死,容貌已經毀了,之前一直是程夫人在照顧她的。程夫人到凌波島卻灰庵去了,服侍的僕婦可能不太合她的意思。「那天夜裡她出來,可能想看看如今廂房裡住的是誰吧。王爺自從見了她,心情十分不好,將自己獨自關在蕭蕭島上,直到昨夜才回來,那奶媽又死了。」
申冉冉心中一片黯然。
剛才和夏表面若無其事,賞花,喝酒,心裡肯定痛苦不已吧。
「去凌波島。」申冉冉堅定地說。
「娘娘不必去了,程夫人不會見娘娘的,就算見了娘娘,也不會說任何與影月王妃有關的事情。」蕭梟一針見血。
「你那麼確定?」申冉冉抬起頭,凝視著他。
「程夫人的為人,全府上下最清楚不過。」蕭梟道,「娘娘請回吧。」
申冉冉不相信,堅持要去凌波島。
蕭梟划船送她去了,一直送到卻灰庵側門前。
上次因為她賞賜而歡欣不已的守門尼姑,這次卻賠小心連連推說程夫人已經有言在先,不見任何客人,就算王爺來了,也不見。
又一次無功而返。
他們默默返回桃花林,之前飲酒作樂的樹下還隱隱散發著酒氣,白梨從一棵樹後撲出來,臉上還掛著兩條晶晶亮的淚痕:「娘娘,娘娘,你可回來了!我們都擔心死了!李夫人說沒事,有蕭大人在,我們——都怕。」她瞄了瞄蕭梟,難為情地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申冉冉感激她的愛護之心,不由摟住她的肩頭,連聲道歉。
白梨紅了臉,連連說不敢當,經受不住。
再回安樂無雙院,申冉冉去看了醉酒的和夏,見他兩頰紅撲撲的,異常美艷,簡直比李玉剛的貴妃醉酒更勾人,伸出手去,在他臉上點了點,心頭湧滿憐惜。
他若無其事地醉酒,笑,那一刻,心是苦的吧。
情到深處反無情,她覺得,自己漸漸有點懂得他的內心了。
她一直守到夜深,阿七也陪在身旁,默默無語。李總管派人來催了幾次,阿七帶著羞赧,不得不告退。
春夜,蟲鳴啾啾,此起彼伏,無拘無束,格外歡暢。
燈芯突然爆了一聲。
申冉冉回過頭,見白梨右手肘靠在桌上,頭一點一點如雞啄米,微微一笑,站起來,要去剪燈芯。
手忽然給拉住了。
她驀然轉身,看見一雙晶晶亮的眼睛,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