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兒的呼吸並沒有像很久以前那樣隨之而興奮、急促,他疑惑地停下,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鹹鹹涼涼的,是她的淚。
他翻下身子,凝視著她的眼睛,為她拭去臉上的淚,道:「寶兒,好寶兒,你怎麼啦?」
她抽噎著道:「你饒了王妃娘娘吧。這麼冷的天,讓她呆在船上……」
和夏忽然覺得渾身空落落的,了無趣味。他默默地躺在她身邊, 望著帳頂。一隻小小的鏤空銀香球,似乎動了動,仔細定睛一看,依舊一動不動地垂吊著,因為飄散著細細的薄煙,縈繞而上,乍一看倒像香球動了。
他玩心忽起,揚起下巴,鼓起兩腮,吐氣,去吹散香球四周的香氣。
「王爺,我跟你說正經事,你何必又孩子氣?」深知他脾性的程寶兒,柔聲勸慰著。
「不說她就好。」和夏悶悶地說,如一道流星劃過長空,心頭不由自主浮現了申冉冉晶亮的兩眸。她長得只是中人之姿,比他前幾任王妃或者身邊的寵妾美婢遜色多了,卻如孩子面前的火焰,炙熱,閃爍著魅惑的七彩,他忍不住要去破壞,百般激怒她。
想到這裡,他一陣陣煩悶。
這是和秋硬塞給他的賭局道具,和秋堅信,她一定會將自己帶到外面的世界去。
外面的世界!
他嘴角忍不住一彎,也不知是嘲笑異想天開的和秋,還是笑自己。
「王爺,這回你真的冤枉王妃了,她可能聽信了他人的閒言閒語,誤會了寶兒吧。」程寶兒見他面色緩和,又鍥而不捨地提起申冉冉。
「好,你說。」和夏道。
申冉冉在一陣零碎的水聲中醒了過來,只覺得衣衫薄如紙,寒風利似刀。她睜開眼睛,望見昏黃的天,自己不知不覺又睡了大半天?
她心如電轉,猛然想起了昏倒前發生的事情,用手一撐身側,坐起來,身下一陣搖晃,自己竟是在一葉小船上,小船則在一大片枯殘的荷葉中間。
「荷花船!」她心頭馬上浮起這個令小福都色變的恐怖名詞,慌忙四處打量,看看是否有什麼刑具機關。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船幫,發現就是一條很小很窄的小木船而已,船上沒有一把木漿。
和夏那傢伙以為這樣真能將自己困在湖中央?對不起,他失望了,又看不到該有的戲碼。
申冉冉忍著渾身的寒意,仔細盤算,見荷葉梗還高高挺起,心中有了主意,暗自慶幸自己真的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申家大小姐。
她抓住自己的闊闊長長的裙擺下方,用力撕開一大塊,裹在手掌上,探出身子,去握住挺出水面的荷葉梗,用力一拉,船便往前滑動了一小段距離。
完美的起步,不用多久,她就會離開這裡了。
為了確定方向,她還特意挺直腰肢,比較了一下湖四面的景色,覺得右邊花樹茂盛,比較像自己所住的院子,便繼續拉動荷葉梗,往那個方向前進,決定無論使用什麼方法,都要盡快離開無雙王府。
說來還真該感謝下和夏,要沒有這些荷葉,都不知怎麼回去——她忽然醒悟可笑之處:自己淪落至此,罪魁禍首就是和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