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官鬻爵,著實可惡!」雪雁靜靜地練字,不抬眼皮地反問:「先帝當年,是如何處置寇沖的?」
璟兒心如明鏡,故作不解道:「請母后明示!」
「貪官污吏橫行,不僅造成官場腐敗,更是魚肉百姓的病根禍源!」她放下毛筆,瞟了他一眼,端詳著自己的字:「別說他是廢後之父,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也不能寬容!」
「兒子受益匪淺!」恭敬地行著禮,心中主意已定。
雪雁何嘗不知他的心思,無非是讓母親當擋箭牌,實現自己的意願。反正一切都無所謂,自從登上國母寶座,就注定了替人背黑鍋。此時此刻,她才瞭解丈夫的遺命,與其說是留給她的權力,不如說是留給兒子的工具。
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璟兒沒有顧念戚嚴的身份,特判其斬立決,彰顯他的治貪決心。
刑場上,戚嚴回憶父親的遺言,懊悔萬分,但痛惜女兒的慘死,仰天高呼:「有其父必有其子!」圍觀的百姓大惑不解,但台下的靈秀明白,此話意在諷刺兩代帝王,廢後立威。
劊子手舉刀的瞬間,戚嚴看到侄女混入人群,淚流滿面地望著他,輕輕地搖著頭。他的心碎了,想開口說話卻不敢,儼然一個活啞巴。
「卡」的一聲,眾人驚呼的一剎那,人頭落地,靈秀死死地摀住臉,始終不敢抬頭看。堂妹自盡的血跡,已經奪走了她半條命,何況面前的慘不忍睹。
於是,她低著頭擠出人群,沒命地跑回了王府。
戚氏全族流放嶺南,除了寡嫂靜王妃,無一倖免。
「靈秀,怎麼沒帶孩子們呀?」雪雁看著木然的兒媳,心頭一沉,故意轉換話題:「榮昌和興兒長高了吧?前些日子,母后聽說,榮昌親自譜曲《梨花序》,別有一番韻律呢!」
「母后過獎了!」靈秀面色蒼白,低著頭小聲說道。
共進午膳之時,她也是少言寡語,低著頭吃飯。若雪雁不開口,她就不開口,即使說上幾句,也沒有抬頭。靈秀目睹親人的血,再也不敢面對周圍的世界。
「下次進宮,莫忘帶上孩子們!」雪雁愧疚萬分,頗有討好的意味:「母后想他們了!」
「兒臣遵旨!」她依舊低著頭,怯生生地行禮離去。
「這孩子,為何總是不抬頭呢?」雪雁獨自一人,惆悵萬分地自言自語。
「母后,兒臣不孝!」入夜,她跪在婆婆的畫像前,淚水奪眶而出:「可惜了戚征的苦心,戚嚴做了不該做的事,璟兒也是被逼無奈!請母后恕罪!」
雷霆之舉,讓璟兒找回了威嚴,但每每入夜,腦海中閃著靈鈺的影子,揮之不去。
一日,處理完奏折,著手與眾臣商議冊立新後。此時此刻,芸珠正在寢宮刺繡,兒女繞膝而戲,諸妃輪番串門,平日裡的冷清全無。然而,聰明如她,待眾人散去,呆呆地望著繡樣上的鴛鴦,歎息地叩問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