爍兒滿月宴上,璟兒特別留意祿兒。後者不知收斂,清醒時恭恭敬敬,喝醉了便忘形失態,借古喻今,諷刺哥哥重用外戚,依賴太后。眾人大驚失色,戚嚴更是怒火沖天,只不過礙於場合,不便發作。
高高在上的皇帝,雖然痛恨外戚專權,但眼下不能與之翻臉。祿兒不懂韜光養晦,言語之間,不僅得罪了戚家,也激怒了璟兒。
襄王勸說無效,竭力轉圜。望著兒子的臉色,雪雁看穿了他的心思,心不由得一沉,祿兒的悲劇近在眼前。
「臣弟的文館,廣聚博學之士,若陛下用人唯才,可隨時召喚!」祿兒臉色通紅,舉杯上前,虛情假意道。
「悠王府人才濟濟,亦是社稷之福!」他決心已定,內心積聚了一團火,表面笑容依舊,大大方方地舉杯:「來,自家兄弟乾一杯!」
「謝陛下!」旁若無人,一飲而盡。
璟兒見狀,勉強笑著喝完,輕輕放下酒杯,眉頭緊皺地盯著他。
當夜,母子倆商議之後,召見御史台官員,密令加緊監視悠王府。只要有謀反跡象,哪怕是言辭過激,即可呈報。
誰知,幾個月過去了,祿兒偃旗息鼓,再未私會術士,妄議國政。璟兒心急火燎,一面盯住異母弟,穩住外戚勢力,一面誦經禮佛,安撫慌亂的心靈。
「兒子,一定要靜下心來!」一天夜裡,璟兒正在祠堂祈禱,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
「母后!」事實上,他根本靜不下來,只能以這種方式,尋求心理安慰。
雪雁歷經風雨,早已窺破宮闈與朝廷。只見,她穩健地來回踱步,瞻仰著前兩代君主的畫像,扶起兒子,鄭重其事地告訴他:「貴為九五之尊,無論遇上多大的事,即使天塌地陷,也不能心慌意亂!」
璟兒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情緒緩和了許多。
「父皇教訓兒子,不要因情誤國!」聰明如他,擺出於心不忍之態,垂頭喪氣道:「可他是朕的弟弟,況且貴妃姨娘待朕不薄,若謀反罪坐實,便是死罪!下旨殺弟,於心何忍吶?」
既然看透了他,雪雁不由得竊笑:這孩子的帝王心術,逢場作戲的功夫,與他父親何等相似!母親給你留個面子吧!
「有道是『國法難容』!」只見,她面無表情,鎮靜地說道:「斷無法外開恩之理!你是個明白人,不會不懂吧?」
見其淚流滿面,當年的殘酷一幕,彷彿回到眼前。處死寇氏姐妹之前,先帝就是如此,看似有情實無情。此刻的雪雁,只覺得很可笑,她和愛人天生一對,璟兒投身帝王家,也算該著的。
「不必煩惱!若要笑到最後,就要擅長等待!」說罷,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象徵性地祈求保佑,隨後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道:「先帝與本宮,前後十三年的韜光養晦,漫長的等待如熬油一般!相比之下,你眼下的困境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