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被迫迎娶洛華前夕,也想拋卻一切,與愛人歸隱桃園。可先帝的殷切期望,母親的榮辱沉浮,雪雁的委曲求全,支撐著他韜光養晦。以至後來,權力蛀空了柔軟的心,天子已非少年,犧牲了太多人,也傷害了摯愛。轉念一想,與其捆住兒子,不如放開他,任其與愛人翱翔。
「父親,父親!」可惜,兒子們還太小,根本不明白玳兒的狀況,只知道父親臉色難看,萬分不捨地摸著他們的小臉。再看靈秀,完全被失望掩埋,不願浪費一滴淚了。
「大哥!」次日二更,苦守榻前的璟兒,哭得比任何人都傷心。旁人看來,不愧手足情深,仁愛動天。
一聲喪鐘,昭示著儲君英年早逝。皇上忍痛下詔,追其謚號為「仁允太子」,追封柳絮為良娣,與玳兒合葬!
身穿喪服的靈秀,深夜徘徊於東宮。短短六年的婚姻生活,沒有絲毫夫妻情愛,唯有刻板的相敬如賓。即使床第之歡,也似履行義務一般,草草了事。如果沒有孩子們,她寧可殉節,也不願寂寞地度過一生。
對著東屋的鏡子,不禁心如刀絞,暗自垂淚:靈秀,你還那麼年輕,以後該怎麼過?原以為太子妃富貴已極,日後母儀天下,沒成想是如此結局!從今往後,你就當自己死了吧!
「請娘娘節哀順變!」陪嫁丫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再這樣哭下去,眼睛哪裡吃得消呀?」
「眼睛?眼睛?」霎那間,靈秀怒髮衝冠,又哭又叫地抓狂:「眼睛再美,又有何用?反正沒有人看!沒有人看!」說罷,心火噴湧而出,洩憤般地打翻胭脂盒,趴在妝台上痛哭。
「娘娘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屋內傳來陣陣哀鳴,迴盪在東宮上空。
次月初一,璟兒如願入主東宮。與此同時,靈秀被封為靜王妃,攜子暫居中宮,等待王府建成。
國喪過後,凱旋之師回朝。皇上設宴慶功,重現意氣風發之態。
失去嫡長子的他,人前威嚴依舊,人後孤苦難言。無論璟兒如何表現,終究不能抹去玳兒的影子。
「此事非同小可,兒臣不敢擅專,請父皇裁奪!」
「此為兒臣愚見,父皇以為如何?」
日復一日,聰明的璟兒常常如此,而且從不提及雪雁。熟知父親的多疑,若要保護自己,必先保護母親。儘管皇上准其小事專斷,他也事事請旨,寧願被視為無能,也不敢被人猜忌。
玳兒的辭世,給帝后帶來了沉重打擊,也促使他們相依相守。丈夫的身體每況愈下,大病沒有,小病不斷,雪雁胸口疼的毛病復發,成了宮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久,流言從內宮傳至朝堂,有人憂心忡忡,有人隔岸觀火,也有人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