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目瞪口呆,向後退了幾步,幸虧愛人反應快,及時拉住了他。靈秀心如死灰,木然地站在丈夫的榻前,目光愛恨難辨。
「你這個傻孩子!」雪雁這才回過神來,愛之深恨之切,淚水傾瀉而下。夫婦倆精心培育的儲君,一心殉情,不止痛心疾首,也是皇室醜聞。想到這裡,她開始怨恨兒子,怨他不知悔改,不曾為父母著想。
不一會兒,璟兒攙扶著祖母,心急如焚地趕來。太后年事已高,鳳體欠佳,聽說孫子病危,不由分說地趕來。
「兒臣自作主張,將大哥病情稟告皇祖母!」沉穩的少年,主動跪下認錯:「請父皇治罪!」
見皇上臉色不好,太后護犢心切:「不要怪他違旨!」隨即,一邊扶起璟兒,一邊淚如雨下地質問兒子:「這麼大的事,為何不早告訴本宮?」
「回母后!」皇上並不責怪璟兒,洩氣地施禮道:「您的身體不好,兒子豈敢貿然告知?萬一氣出個好歹,朕無顏面對先帝啊!」
「在你眼裡,母后就那麼軟弱嗎?」太后情急之下,暫時拋卻涵養,失聲痛斥道:「玳兒病成這樣,竟隱瞞不報!本宮歷經風雨數十載,何事不曾見過?」
生平頭一次,雪雁徹底沒了主意,哭得一塌糊塗。
長子歸天,還有次子接替,自己照樣母儀天下。可太子是她大半生的傑作,曾經的種種艱險,之所以一一度過,前進的動力就是他。玳兒的出生,使之看到一絲曙光;玳兒成為太子,讓她歡欣鼓舞;玳兒成才輔政,大婚生子,更是她畢生的驕傲。曾幾何時,美夢中出現他登基的場景,多麼大氣恢宏!為此,甚至在廢後的當口,寧可毀滅自己,也要保全兒子。
然而,奄奄一息的兒子,似乎在給她潑冷水。此刻,她終於明白,竹籃打水的滋味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帝后掩面而泣,無所遁形之時,太后卻一反常態,沒有一滴眼淚。
「你呀!」只見,她擺脫了侍從的攙扶,獨自走到孫子榻前,道出了他的心聲,也無形中安撫了帝后:「既然如此癡情,只怕也留不住你!去吧,安心地去吧!」說到這裡,她的心碎了,但為了維持局面,仍舊沒有流淚,平靜得出奇。
「母后!」話音剛落,眾人大驚失色之餘,帝后齊聲含淚驚呼,默契之至。
「你們何故大驚小怪?」掩飾著內心的悲痛,她努力撫慰著雪雁:「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孩子活得太真了,早些解脫,未嘗不是好事!」
「知我者,皇祖母也!」病榻上的年輕人,露出由衷的微笑,拉住太后的手,此時無聲勝有聲。
見到此景,皇上認命了。坦白說,自登基以來,他從未向命運屈服。權臣橫行,他不顧重重阻力,文治武功,政績卓越;改立中宮,越挫越勇,直至勝利。到頭來,竟然無法制服兒子,反被其數落不是。玳兒雖不具備帝王氣魄,但著實令其羨慕。